“吓死我了，午饭吃不进去啦！”孟月捂胸感慨。
听寒拾起头骨，瞧了瞧，唇角却慢慢弯起，“稳婆找到了。”
“不会已经死成骨头了吧！”孟月绝望地垂下手，扫一眼柜子里七零八落的骨头。
“于你而言，死人远比活人有价值。”听寒将头骨递过来，似笑非笑地提醒。
孟月接过头骨端看了一会儿，哑然道：“稳婆竟然是被毒死的。”
“若是知道太多，难免如此下场！”听寒做出总结，覆手将黑色的骨头包进口袋。
“用骨头也可以招魂么？要是投胎了怎么办？”孟月礼貌地摸摸头骨，跟着听寒往外走。
密道里太窄，不适合招魂。
“若是心怀怨念，便不得转世投胎。”
二人出了密道，听寒将骨头放置在桌子上，转身自袖管里掏出一只招魂香，又挑拣了一个还算完好的香炉。
“大白天也可以招魂？”孟月把头骨摆在招魂香的前面，望了望外头的天色。
听寒覆手结印，撑开一方结界，将破旧的屋子罩住。结界内光芒渐敛，慢慢黑了下去。
孟月大为震惊，叹道：“想不到你如此实用，那之前为何不见你如此主动？”
“之前，吾并不希望你滥用巫力，如今无妨！”听寒为孟月创造了招魂的基本条件，便垂手立于角落，将空间交给了孟月。
孟月长舒一口气，自袖管中掏出招魂铃，手舞足蹈地念起咒语。她的祝舞依旧很难看，肢体动作非常不协调。可是鬼魂又不是来看跳舞的，他们只识得招魂铃的铃声。
没摇几下，结界内就飞进一缕黑烟。黑烟坠地化出人形，苍白透亮的脸衬着无神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过来。
孟月收起铃铛，凝神瞧去。竟震惊地发现，这稳婆好年轻，也就二十出头。
她一直以为能够被称为稳婆的都是生过很多孩子的婆婆，如今见到如此年轻的稳婆，她不禁质疑，出声问：“你是这具骸骨的主人？是个稳婆？”
对方无言地点头，阴森森的眼睛珠子转了转，眼白朝上，有些吓人。
孟月珍惜每次与鬼魂的交流，也没有废话，直接摊牌：“当年晖姬的孩子是怎么死的？你又是被谁害死的？”
“哼，哼，哼。”稳婆冷冷地笑了笑，竟然伸出手臂扑了过来，她搂过孟月的脖子，脸贴脸地喷来凉凉的体温。
她摩擦着孟月的脸颊，阴阳怪气地说：“小丫头，你这副身子骨很不错，不若借我一用？”
“不要！”孟月一把将她推开，双手抱胸做出自我保护的姿势，“我都是借的，没办法给你！”
稳婆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声音里仿佛浸着阴寒，吐字也异常缓慢：“作为死人……我是如此不甘……你既然把我找来……总要给我点好处……”
“你就是太贪，才会死成这样。”孟月嘲讽了一句，转身瞅了瞅听寒。
听寒倾身过来，掌心溢出黑光，将稳婆压到柱子上。
她挣扎了一下，竟然笑了出来。
“你们……与那些人……有何区别……”
“我们只想知道真相，没有真相哪能判断你的冤屈？”孟月走过去，挡住她的脸。
稳婆冷哼一声，别扭地调转头，不再说话。
孟月头一次见这种脾气的鬼魂，一时无措，僵了一下后朝听寒投去求助热线。
听寒却回避般转过头，眼神不知游离在哪个国度。
孟月吞着口水，挠挠乱糟糟的头发，伸手拍拍稳婆的肩膀，笑道：
“人都死了就不要耍性子了，除了我没人能替你伸冤。”
“如今大唐国是谁的天下？”稳婆终于转过头，望进了孟月的眼底，她的眼神苍凉，却不似之前那般恐怖。
孟月接下她的眼神，老实地回答：“如今大唐国依旧在景家手里，不过国君倒是许久没有露面了。”
“景云空可还在世？”稳婆突然直呼国君的名讳，说得好像她家的一条大黄狗一样随便。
孟月愣神间，忽然明白了稳婆这霸气外露的性格是源于何处。她有靠山，还是这大唐国权力最大的靠山。
“他还活着，不过已经算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孟月回道，见稳婆眉眼渐渐舒展，又补了一句：“他的死活与你有何关系？”
“我想他死，又不舍他死。”稳婆垂眉自语，面上罩着一层薄光，猛然间整个脸都朦胧了。
“是他命你加害晖姬的？”孟月如此猜测，并攫住她的眼神。
“我只是没想到……他竟如此溺爱他的儿子。”稳婆垂下眼睑，眼神无光。
孟月将话语里的信息汇总归纳，好像明白了晖姬必死无疑的原因。
景云空能够十几年把景乐之当做女儿养，那不是浓到化不开的父爱，只是扭曲变态的占有欲。
他将自己对景乐之他娘的爱意全部堆砌在景乐之的头上，最后在不知不觉中逆变成怪异的感情。
怪不得一直以来，景乐之对他爹都避而不谈，可见他爹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只能是个可耻的笑话。
“长殿下和二殿下一旦知道真相，会怎样？”孟月搬出商量的语气，往稳婆的身前蹭了蹭。
稳婆呵呵一笑，眉心拧出一朵花，“他见不惯大儿子与二儿子的亲密无间，又见不惯晖姬的情有独钟，能够拆散他们可谓一箭双雕。”
“他们皇家真是黑暗啊！”孟月发自肺腑地感慨，不禁叹了口气。
稳婆瞧了她一眼，随即冷笑：“自古无情人皆出自皇族，他们景家也将因此而万劫不复。”
“这是诅咒？”孟月挑眉，对稳婆的愤恨有了更加深沉的理解。
她爱着不值得爱上的男人，并心甘情愿地被人利用。这样的女人，好像有很多。
“我是没这个本事，所以连投胎转世都做不到，若是你，倒可以试试。”稳婆仰头，望住结界外的老宅子。
孟月松开束缚她的结界，凑到她的身边，像是明志般承诺：“我不喜欢皇家人，却也没有你那么深刻的仇怨。”
“你倒是比我聪明！”稳婆叹息一句，扭头瞅住她的脸。
“和我回去作证！替自己伸冤，若是他们无情，我便给你一碗孟婆汤，前尘往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孟月拉住她冰凉的手，眼神真挚地劝说。
稳婆只淡淡地笑着，豁达道：“我只想早日投胎。”
“这个我可以帮你！”孟月拍拍胸脯，扭头看了眼听寒，问了句：“魂魄该如何储存？”
“可装入陶罐，用符咒封口。”听寒递过来一个红色花纹的罐子。
孟月将罐子捧到稳婆的面前，“姐姐如何称呼？”
“叫我连馨好了！”她化作黑烟，配合地钻进了罐子。
孟月掏出包包，在里头翻了翻，不好意思地扬起头，问道：“封口的符咒用哪个比较好？”
“封口符！”听寒收起结界，头都没回。
孟月顿了顿，走过去抓住他的衣摆，眨巴着透亮的眼睛珠子，羞涩道：“那个……我不会画……”
听寒似乎习惯了孟月时不时的废柴，马上掏出符纸，在她面前画了一张。
这个封口符比一般的符咒都简单，孟月只是看了一眼就学会了。她将画好的符咒贴在罐子上，把罐子往怀里塞了塞，心满意足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