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云遥过往的人生中，她听到这句话已经不下无数次了。她打量着对方，试图从两人分析点出来什么。
扫帚、红发、蓝发……她迅速确定了线索，“那天晚上花园？”
蓝发男生点点头，自我介绍，“我叫神在渊，仲宁二年级D班的学生，是一名画境师。”
“……你姓神？”原谅她，她至今还没听过这个姓氏。
“他没骗你，他真的姓神。”红发男生抬手靠在神在渊的肩膀上，笑起来和他那头惹人注目的红发一样张扬，“我第一次听的时候也以为他在骗人，不过他可不是什么神仙哦，别误会了，只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罢了。”
楚云遥的视线从那碎了一地的玻璃再看向他们的扫帚，“普通人？”
“稍微有些不正常的普通人。”红发男生眨眨眼，改了说辞，“我叫伏阳，和他同一个班的，一名净化师。”
楚云遥听到后面那个名字，又想到方才神在渊的介绍，再加上之前认识的占卜师和魔药师，她对他们这个世界产生了些许好奇，“净化师？是做什么的？你们世界还有哪些其他职位吗？”
伏阳听到这个问题有些头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绞尽脑汁，“净化师……怎么解释呢？一般故事中不是会有黑白对吧，主角团和反派，反派如果想要毁灭世界的话他会做出一些……嗯，用游戏来解释的话就是暗黑力量？净化师的存在就是负责净化这些负面力量。”
“……好中二。”
伏阳被她气笑了，“你一个游戏资深玩家有资格这么说吗？”
“你都多大了怎么能将游戏和现实混为一谈呢。”楚云遥无奈地摇了摇头。
伏阳：“……”他迟早得被她气死。
神在渊听着他们两个聊天，忍不住微微弯眉，“还是我来解释吧。”
“等一下——”楚云遥看向地面那些玻璃碎片，再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他们，“你们能将这里恢复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神在渊歉意道：“抱歉，我们没有这种能力。”
原本就对他们没有太多期待的楚云遥并不是失望，并且已经做好打算了，“算了，我联系公寓机器人上来弄吧，我们去客厅。”
两人明显是第一次来女生公寓，到了客厅都有些拘谨。
神在渊坐下沙发，静了几秒来整理自己的思绪，“我们世界被称之为魔法世界，不过它和大众对魔法的了解有部分的不同。例如，我们是不用魔杖的，在没有知道自己的天赋之前被称为魔法师。七岁以后，不同的孩子会显现出各自的天赋。举一个例子，我是一名画境师，我的魔法能力只能用于这方面，在现实中运用魔法能力迅速构建出一个境界，因此被称为画境师。”
说着，他看向楚云遥，“你想看看吗？”
后者点了点头。
紧接着，楚云遥看到他闭上眼的那刻，周围环绕起白色而圣洁的光芒，光芒越来越大直到三十秒后将整个客厅覆盖住，她忍不住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来发现周围的环境完全变化了。她身处一个完全暗下来的世界，阴冷的空气顺着她的衣服蹿进身体，尸体遍野，令人恐惧的笑声不绝于耳，身处这样一个环境中，将她的不安全部放大。
下一秒，她又回到了客厅。
“怎么样？是不是很害怕？”伏阳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神在渊会观察出敌人的弱点，从而制造对方恐惧的境界，结束时大部分敌人都跪在地面哭爹喊娘，刚刚那个境界还不算恐怖了，程度也就是用来吓小孩的而已。”
楚云遥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选择无视。
伏阳：“……别不理我啊你这家伙。”
神在渊笑了笑，说道：“随宁学院最神秘的地方就在于此，它是唯一一所招收魔法师且官方承认的学院，学院不会将我们统一分到一个班，那样太显眼了，因此明面上把我们当成普通学生来分进不同的班，晚上是我们统一的上课时间。”
“魔法师有好人也有坏人，按照童话的说法，应该是黑白对立。随宁学院很安全，你不用担心那些坏人进来。”
“我大概明白了。”楚云遥一脸从容不迫，完全没有世界观被震碎的样子。
伏阳见状，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你不惊讶吗？毕竟你以前的生活应该没有出现过魔法师吧？”
楚云遥瞥了他一眼，神情颇为平淡，“你不是说我是游戏资深玩家吗？司空见惯罢了。”
伏阳：“……”
“所以——”少女眼睫微抬，回归正题，“你们为什么打架？方便透露吗？”
伏阳下意识看了看神在渊，见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又看向楚云遥，“……其实我只是看这雨下得太大了，所以来打一场……”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楚云遥露出了“你们果然很幼稚”的眼神，忍了又忍，想想又气，还是没忍住说道：“我们好歹是二年级的学长，你不能稍微尊重点学长吗？”
楚云遥：“不好意思，我无法对打破我窗户的学长保持尊重。”
伏阳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神在渊抬手阻止，他温声道：“抱歉，楚学妹，这件事情是我们做得不对，我们会尽力补偿你的，或者你需要我们的帮忙，尽管告诉我们就好。”
神在渊说这话时，语气平和，显得整个人稳重温柔，很难想象出方才他与人在雨中打架，最后还把人打进她的房间里。
楚云遥想了想，觉得不能浪费这次机会，但她又一时想不出什么补偿，“能先欠着吗？”
神在渊笑道：“当然可以。”
谈完这件事情，公寓机器人已经上来了，她过去开门，二人也顺便告辞时她及时想到什么，“我劝你们还是从窗外飞出去好了。”
伏阳看了眼阳台外的瓢泼大雨，一时没听明白，“为什么？”
“这里是女生公寓，如果被公寓管理阿姨看到你们从下面上来，你们知道后果。”
“我们知道了，谢谢。”神在渊停顿了一下，“楚学妹，可以再借一下你房间的窗户吗？”
后者点头，“请便。”
楚云遥看着他们又骑着那把扫帚从窗外飞了出去，她忽然有些羡慕，无声地叹了声气，又看向在做准备维修工作的公寓机器人，“Audible，如果你也能飞就好了。”
Audible正在清扫地面的碎片，听到自己的名字，回答道：“楚小姐，您所期望的会有这么一天的。”
少女勾了勾唇，难得笑了笑。
她美好的周日被一场意外打破，接下来也没有了睡意。房间留给Audible，她走到客厅里，随意打开电视，翻了翻目前在播的剧，没一个感兴趣的，点到纪录片栏目里去，随便选了一个播放。她将身边的抱枕抱过来，看着纪录片，越看越觉得自己无聊。
她以前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如果没有在学习，那么她应该是在玩游戏，但她现在不是很想打游戏。楚云遥打开光脑，发现在自己睡午觉的过程中景沅给她发了新消息。
十几条信息。
她点进去，第一条信息是一张图片。她放大图片，是一张花园街边雨景。只露出了街边一角，那是她不认识的花，艳丽而张扬的红色。无数条雨线垂直下来，砸落到地上溅起水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拍摄手法的问题还是真的拍到了，它们溅起的水花呈上形成了蝴蝶的样子，仔细一看，雨中藏起了无数只蝴蝶，在雨中发光。
她退出图片，往下看景沅的消息。
「景沅：遥遥，你看这张图片，溅起来的水花好像蝴蝶。」
「景沅：我刚刚去餐厅路过花园，在外面拍的。」
「景沅：外面好冷，风也很大，感觉伞没有什么用，回来时候衣服还是湿了。」
软件显示过了十五分钟，景沅再次发来一张图——他拍了他打包回来的午饭。并且附加了好几条点评美食的内容。
他看她没有回消息，好像也知道她早早地睡了午觉，又发过来几条。
「景沅：遥遥你睡午觉睡得好早，不过我现在也要睡午觉了。」
「景沅：午安。」
楚云遥一个一个回复了消息。
「楚云遥：我看到了，雨中的蝴蝶，很漂亮。」
「楚云遥：我中午没有出去吃饭，吃了一点零食，所以睡得很早。」
……
她一一回复完消息后，手指不自觉地再往上翻了翻景沅给她发的消息，大多数时候是他发的消息比较多。她想到了上次她搜出来的文章里面所说的一个名词“分享欲”，难道这就是分享欲吗？
楚云遥思考几秒，开始编辑文字。
「楚云遥：刚刚在睡觉的时候，房间的窗户被打破了。」
她的这条消息发出去，还在编辑着第二条消息时，景沅就忽然连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
「景沅：我醒啦，醒来看到你给我的消息。」
「景沅：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窗户被打破了？你还好吗？没有受伤吧？」
他连发了好几条，甚至楚云遥没来得及回，最后他问——我现在能来见你吗？
楚云遥看了看自己编辑框的文字，再看看景沅发的消息，然后统一删除。
「楚云遥：我没有受伤，你别担心。」
窗外雨势丝毫不减，她不是很想出去，但她知道如果她发“不想出去”之类的话，景沅肯定会很伤心，她不能这样做。于是她想到了一个方法，手指在下面点了点，面前的屏幕瞬间出现一个界面——视频通话请求。
两三秒过后，视频通话被接话，景沅上半身出现在了画面中，他显然被她措不及防的举措感到几分慌忙，“遥遥，你怎么突然打视频电话过来了？”
景沅坐在卧室的课桌前，身上穿着黑色的睡衣，长袖长裤，衬衫顶端的扣子没扣，锁骨肤色的白皙与黑色的睡衣形成强烈的对比。她一抬眼，少年面容清俊，唇红齿白，笑起来时唇边的梨涡隐现。
“你不是说想见我吗？”楚云遥往沙发后靠去，“我没有受伤。受伤的是房间的窗户。”
她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大概讲述了一遍。
景沅听着，却偏到其他的一个点上，“原来他们是晚上上课，我有一次从图书馆晚上回来，看到了他们其中一位，没想到当时他是刚下课。”
他没继续说下去，反而转了话题，“那遥遥，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此时Audible从房间里出来，和楚云遥汇报，“楚小姐，您的窗户已经修理好，您可以放心使用您的窗户了。”
“谢谢。”
“不客气，楚小姐，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楚云遥走过去给它开门，Audible走出去，和她告辞，“此次的服务已经结束，请您在评价中心进行评价。”
“好的。”
楚云遥走到房间，推了推窗户，和玻璃碎掉之前没什么区别。她坐回桌面，桌上还摊开着课本，看向屏幕，“学习。”
“……那遥遥能别挂视频吗？”
“怎么了？”
景沅摊开书，“我想和遥遥一起。”
……
随宁市十月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十度以下，学生不得不从秋季校服换到了冬季校服。女生的冬季校服分为裙装和裤装两套，没有强制，女生可以自己从中选择一套，冬季校服外套是很厚重温暖的黑色毛呢中长款外套，里面则是加绒衬衫到毛衣马甲，以及搭配了同色系的围巾。
楚云遥怕冷，不仅仅选了裤装，还在长裤里再穿了一件打底加绒的裤子，把黑色的玛丽珍皮鞋换成了白色的马丁靴。
于是堂溪唯洗漱完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样子。
堂溪唯：“……遥遥，你很冷吗？”
堂溪唯仍是保持着裙装，校服的裙装还配有和肤色贴合的加绒连裤袜，大部分女生都是选的裙装，所以她一看到武装齐全的楚云遥，她再看看外面天气，有些怀疑人生，“现在还不到零下吧，都还没下雪，你这么怕冷吗？”
楚云遥朝她伸出手，示意她握上来。堂溪唯不明所以，但还是抬手握了上去，触碰的那一刹那她被惊到，“遥遥你手怎么这么冷？”
在已经开了恒温系统的情况下，楚云遥的手温却很低。
“一到冬天，就会这样。”楚云遥将手重新放进外套里，“我很怕冷，现在这个温度我勉强能接受，都还没有戴手套。等到零下，就会戴手套了。”
堂溪唯同情地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