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恒躺在顾寒身边，伸手探到他的背后帮他轻轻揉着，这两天因为心脏病发的原因，他无论睡着还是醒着都要半靠着，腰上自然不会好受。
他能感觉到身边的人还是醒着的，轻轻凑到了他的耳边问
“怎么还没睡？是腰上不舒服的厉害吗？”
顾寒轻轻睁开眼睛
“还好，就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嗯？”
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这么说，言恒微微低头去看他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都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天。”
顾寒也伸手搂住了言恒的腰，却清楚地感觉到手下的人身体僵了一下，他顿时觉得好像说错了什么，其实他就是想到这恰好说了出来。
“没事儿的，我就随口一说，你别瞎想，陪我睡一会儿。”
抬手拍了拍言恒的背，闭上眼睛就要睡觉，却突然听身边的人出声
“顾总你可真是绝啊，走之前连最后一面的告别都没有，我找你的时候反复回想，却想来想去才发现那次在办公室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一点征兆都没有，你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言恒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他原本就对不住这人，怎么惩罚他都是应该，但是这人对他自己也太狠了，明知道手术的风险那么大，却一个字也不透露，一个告别也没有。
他说完整个病房里便一片静寂，半晌之后才听怀里的人叹了一口气，音色暗哑下去
“我其实与你告别了。”
言恒骤然向那人看过去，却只撞进了一双幽深的瞳眸中，里面还能看见没来得及褪去的黯然，仿佛那一段记忆哪怕是到了现在顾寒也并不愿意想起一般。
言恒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没有问出来，他是好奇的，也想知道这人是怎样与他告别的，只是他到底不忍他再回想。
只是片刻顾寒的眼中就恢复了往常看着言恒时微润的目光
“走的那天我让林宵带我去了顾氏，在停车场里，我看到了你下电梯，又跟了你几条街才去了机场。”
那天的画面顾寒一生之中也不会忘记，他贪婪地看着那个从电梯中下来的人，那个时候他真的希望时间就在那一刻停住，让他永远留住眼前的人。
顾寒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叹出一口气，似乎终于释然，现在拥着他的这个怀抱就是那时候望而不得的人，他早已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只是片刻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脸上，顾寒骤然睁眼，就看见了言恒红了的眼眶，原来那就是这人和他最后的告别。
言恒找人看过他的病例，知道当初这人出国之前的身体是什么状况，哪怕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也要再看他一眼吗？
他无比庆幸那个时候的自己出现在了停车场，他无法想象若是那人撑着出来却没有看到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
看见他这个样子顾寒只是抬手将人搂到了自己怀里，将这人的头扣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抬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
言恒不想道歉，他知道这人也并不想听一句“对不起”，他就这么静静地趴在了他的肩头上
“我那时候很想你，很想，我到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我们在一起住了三年，出了林宵我连一个能找到你的人都不认识，你真的可以那么轻易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都过去了，现在我好好的，你也陪在我身边，好了真的都过去了，是我不该胡说的。”
顾寒紧紧搂着怀里的人，今天他其实就是在床上躺久了，身上也不太舒服这才想起了之前的事儿，随口就说了出来，现在惹的言恒这样，他倒是后悔了。
“你没有胡说，是我之前太浑了。”
言恒摇头在这人肩膀上蹭了蹭，顾寒这才说了多少，他伤人的那些日子，这人一人熬过了多少绝望，他现在想都不敢想，他唯一所愿就是好好看顾他的身子，长长久久地陪在他身边。
“也还好，好了，可不哭了，现在我们小言不是已经化身小棉袄了吗？多贴心。”
顾寒开起了玩笑，手依然没有停地拍着他的后背，言恒被这句“小棉袄”弄的哭笑不得，但是方才的情绪倒是散去不少。
这么一闹两人都不用睡觉了，言恒索性就抱着这人帮他揉着腰背。
病房的门突然被敲了一下，不知道是谁过来，言恒下床去开了门，这才发现是林子川和郑雨站在外面，侧身将两人让了进来。
外面下雨了，林子川手上的伞还是湿的，郑雨就更惨了一些，身上都被浇湿了，这个季节的雨寒凉的厉害，很容易感冒，言恒给他拿了一个干毛巾，郑雨抬手接过但是看见言恒那双不仅红了还有些发肿的眼睛顿了一下
“老大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秦峰那小子不好了吧？”
他今天去楼上找言恒的时候听他的秘书说秦峰出了车祸，这小子他之前非常赏识，当初他离开顾氏的时候他还很是舍不得，后来言恒和顾寒都回国，他这才知道原来秦峰是顾寒的弟弟。
也知道了他当初离开顾氏是去了中芯，芯片制造本就是秦峰之前的研究方向，他还挺为他高兴的，谁知道这中芯刚刚公开这小子就出了车祸，他这才匆匆赶来，正好在医院楼下碰到了同样赶过来的林子川。
言恒被问的有些尴尬地侧了一下头，嘴上却不饶人
“你盼点好吧，人已经从加护病房出来了，外伤有些严重，不过大夫说好好养护，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林子川在一旁微微点头这才算是放下了心，只有郑雨还盯着言恒
“哦，老大那你眼睛怎么回事？”
郑雨小胖子在科研上，那脑子转的是一个顶两个，可是在其他方面就不行了，有时候一根筋的厉害。
“我昨晚没睡好，小峰就在806你过去看看他吧。”
言恒对于他没有“眼色”的样子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就想着将人赶紧打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