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宫里的人都盯着毓秀宫,容篱要生产的消息不一会儿就如同插了翅膀的小鸟一般,飞向各宫,高位嫔妃纷纷往毓秀宫赶去。
文贵妃也不敢怠慢,知道后也准备去毓秀宫一趟,毓嫔要生了,皇上又特别重视她这一胎,她又是贵妃,手里更是掌管着宫务,于情于理她都是要走这一趟的,若不然日后被皇上怪罪下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今天是她盼了好久的,文大夫人带高人进宫的日子,她若是就这样走了,又怕出了岔子,当下便对文大夫人说道:“娘,毓嫔那边要生了,女儿得赶过去看看,宫里已经安排好了,等会儿你带着高人去办事就好。”
“你去吧,放心交给我。”文大夫人也知道事情轻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女儿虽然不在,但明华宫可是女儿的地盘,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而且她这次带人进宫,是为了解决女儿被冤魂缠身的事,说起来复杂,但那高人罗道长也说了,这算不上什么恶鬼,只要摆下神案,做几场法事就能解决事儿,过程简单得很,只是此事不好宣扬出去,所以要小心谨慎些。
文贵妃自然是相信自己母亲的,但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让越儿留下来盯着,自己则带着夏儿和一群宫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毓秀宫。
等文贵妃赶到毓秀宫的时候,四妃已经到了,甚至连平日里极少出宫的玉嫔也到了。这会儿众人正安静地在产房外待着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皇上在,所以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时不时一脸娇羞的瞥皇上一眼。
或者是因为来得太早的缘故,文贵妃倒是没有听到产房里有什么动静,她瞥了四妃一眼,目光落在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慧妃身上停顿了数秒,便一脸柔顺地上前向秦唯行礼:“臣妾见过皇上,臣妾来晚了,还请皇上恕罪。”
“起来罢,不必多礼。”秦唯现在的心思都在产房里,也没有什么心情和文贵妃寒暄,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让人起来了。
“谢皇上。”文贵妃唇角含笑,径直走到秦唯身旁坐下。
“贵妃姐姐可真是个大忙人,臣妾还以为贵妃姐姐没空儿过来呢,毕竟姐姐所在的明华宫距离毓秀宫可不算远,没想到连慧妃都来了,姐姐倒是最后一个到的。”德妃眼珠子一转,掩嘴笑道。
“可不是么?最近贵妃姐姐可是忙得很,连臣妾去找贵妃姐姐商讨宫务都找不到人,臣妾想着,毓嫔要生了,贵妃姐姐恐怕也没时间过来,毕竟女人生孩子么,又算不上什么大事,若是因此误了贵妃姐姐的正事儿,那可就不好了。”淑妃也一脸笑意,轻声细语地说道,声音倒是温柔得很,可说出的话就没有那么好听了,这眼药上得明目张胆。
果然秦唯听了此话,脸色微沉,冷冷地瞥了文贵妃一眼,他不是不知道淑妃在故意挑拨,但不可否认的是,淑妃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他心里有多重视毓嫔这一胎,文贵妃又不是不知道,明明知道他看重毓嫔,却偏偏还来得这般迟,说好听点就是有事耽搁了,说难听一点就是不将他放在眼里,文贵妃以前可是最识情知趣的,最近倒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文贵妃被挤兑得脸一阵青一阵白,这一刻想吃了德、淑二妃的心都有了,她强忍住怒气,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解释道:“都是臣妾的不是,最近因为珠儿身体不太好的缘故,臣妾担心不已,一直在陪着珠儿,知道毓嫔发动了,臣妾这才急急赶来,没想到还是被耽搁了,来得晚了些。”
果然听了文贵妃的解释,秦唯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略带关心地问道:“珠儿如何了?现在可有好些?”
虽然秦珠是个公主,可秦唯对这个女儿也是十分重视的,毕竟他的孩子并不多,活着的只有秦珠这个公主和德妃生的皇子。
只是他并不重视德妃生的那个有缺陷的儿子,如今孩子都八个多月了,他也没有给取个名字,对秦珠这个健康的女儿,他倒是真心喜爱,也知道秦珠先前被魇了一回,所以才关心地问一句。
“皇上放心,珠儿现在已经好多了。”说起女儿,文贵妃脸上不由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就是黏人得很,日日缠着臣妾,今儿早上还和臣妾闹着要见皇上呢,说是好久没见皇上了,心里想念父皇。”
“待改日得空了,朕再去看她。”秦唯笑着说道。
文贵妃闻言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说道:“不过是小孩子胡闹罢了,皇上日理万机,若是没空也不必惯着她,她也就闹闹,过了就没事儿了。”
“珠儿如今也六岁了,也不算是胡闹,是朕最近太忙,倒是忘了抽时间去看她。”秦唯对秦珠是真心疼爱的,因此他拍了拍文贵妃的手,说道:“你回去告诉她,待明儿个朕有空,便去看她,让她也高兴一回。”
“是。”文贵妃笑着应道。
见文贵妃仗着女儿做借口,和皇上套近乎,还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其他人还好,倒是德妃心里难受得不行,脸色更是难看得很,同是皇家血脉,皇上倒是对文贵妃的女儿关心得很,可恨她拼了命生下的孩子,皇上冷冷淡淡的就算了,如今都八个月大了,连个名字都没有!
虽说孩子的脑子有点问题,可就算是傻子,那也是皇上的亲儿子,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脉不是?皇上便是再不待见,也不能太偏心了,难道说,就她文秀青生下的孩子是个宝,她梁书澜生下的儿子就是根草?
心里越想越是愤恨,德妃再也忍不住,冷笑道:“贵妃姐姐倒是找了个好借口,二公主今年也六岁了,再过上几年,说不得都能找驸马了,这么大的姑娘家还黏着亲娘不放,不是臣妾说,贵妃姐姐也得好好管教一下二公主了,这般下去,日后可怎么了得?”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静,秦唯有些不悦地皱起眉,而文贵妃的脸色就难看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就不劳德妃妹妹关心了,本宫的珠儿好得很,至于找驸马,珠儿如今才六岁,还早得很呢,再说了,珠儿可是皇家公主,又聪明得紧,只有她挑别人的份,别人又那儿来的资格对她挑三拣四?皇家的儿女难道还用愁亲事不成?”
若不是皇上在这里,文贵妃几乎想要喷德妃一脸,她的珠儿健康活泼,聪明伶俐,她还用愁找不到好驸马?倒是德妃,说别人的时候,自个儿心里就没点数?自己生了个啥玩意儿?一个傻子,日后谁成了她的媳妇,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德妃咬牙,差点没直接变脸,什么聪明得紧,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赔钱货罢了,有什么好得瑟的?文秀青这贱人,当她听不出她是在嘲笑她的皇儿不够聪明?可她的儿子再不好,他也是个皇子,是个带把的,以后的子子孙孙也都是血脉尊贵的皇家人,倒是她那个赔钱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的子子孙孙都是个奴才命!
“贵妃姐姐说得是,那臣妾就在这里祝贺贵妃姐姐日后能为二公主找个好驸马了!”德妃阴沉着一张脸,咬着牙说道。
就这样一个没脑子的东西,也敢来招惹她,她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个得宠的德妃么?文贵妃略带不屑地瞥了德妃,连话都懒得接,只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
秦唯懒得理会这些女儿的官司,其他嫔妃更是乐得看笑话,自然没有人出面为德妃找台阶下,德妃这会儿也羞恼得很,恨不得对文贵妃破口大骂,可终究还是心有顾忌,轻哼了一声,不再语言。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在产房里的容篱自然是不知道外面的勾心斗角,随着时间过去,她腹中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只觉得自己的肚子仿佛被生生撕开般痛得她几乎要昏过去,可她不敢昏,哪怕再疼痛,她也得咬牙忍住,毕竟这是最关键的时候,若是她昏过去,到时候孩子生不出来,那么她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主子,你怎么样?要不要再吃点东西?”玉纹见容篱痛得浑身大汗淋漓,急忙上前为她拭去额上的冷汗,小心地问道。
“本宫没事,还能忍受,如何了?”容篱勉强忍住剧烈的疼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艰难地问道。
一旁的接生嬷嬷上前看了看,这才说道:“产道已经开了,应是快了,玉纹姑娘,你让人将热水送进来,还有参汤也备着。”
玉纹急忙吩咐人去准备,自己则是寸步不让地守住容篱。
其中一个接生嬷嬷瞥了一眼一前一后盯着她们的阿秋和玉纹,眸中闪过一抹异光,上前一边说话,一边不经意地伸手往容篱肚子上摸去:“哎呀, 产道已经快全部开了,怎么孩子还没有冒头?莫不是胎位不正?奴婢先为毓嫔娘娘检查检查……”
其他接生嬷嬷听了这话都是一愣,而眼见那个接生嬷嬷的手就要按在容篱的肚子上,玉纹却大喝一声,上前一把将那个接生嬷嬷推开:“你干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容篱心里一惊,她知道这些接生嬷嬷并不可信,可没想到才刚刚开始,就有人按捺不住了,容篱正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肚子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让她再也顾不上其他,紧攥住床单,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呼喊。
那个接生嬷嬷被玉纹推开,倒也不惊慌,她振振有词地说道:“玉纹姑娘,你是个姑娘家什么也不懂,奴婢这也是为了毓嫔娘娘好,现在她产道已经开了五指,可胎位却不正,这样孩子是生不下来的,奴婢这才想要为毓嫔正一正胎位,如此才能够顺利生下孩子……”
说着那接生嬷嬷又避开玉纹,绕到另一边,伸手去按容篱的肚子,而剩下的三个接生嬷嬷互助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纪梢大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狠厉之色,突然冲了出去,一把推开阿秋,直接往容篱身上扑过去。
“你干什么!”阿秋大惊失色,她虽然冷不防被推了一下,但也及时反应过来,手一伸,猛地揪住那接生嬷嬷的衣服后摆,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人拉回来。
那接生嬷嬷被阿秋拖倒在地上,脸上露出狰狞之色,猛地拔出头上的发簪,狠狠地向阿秋刺去。
阿秋猝不及防,被刺中肩膀,在生死攸关的瞬间,阿秋也是豁了出去,她死死揪住那个接生嬷嬷不放,强忍住疼痛,喊了一声:“来人……”
而另一个想要去按容篱肚子的接生嬷嬷也被玉纹扯住,二人在挣扎间,撕打成一团。
尽管玉纹有心阻止,可玉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怎敌得过身材壮实,五大三粗的接生嬷嬷?在撕打间,玉纹被那接生嬷嬷用力甩开,整个人重重地撞在墙上,而在下一刻,那接生嬷嬷已经狰狞着脸,用力往容篱的肚子按去,而就在这时,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坐起来的容篱咬着牙,在那接生嬷嬷扑过来的瞬间,抬手间银针一闪,在瞬间刺进那接生嬷嬷的太阳穴。
那接生嬷嬷脸上狰狞的表情在瞬间凝固,只见她肥胖的身躯晃了晃,瞪大眼睛不甘地看了容篱一眼,在下一刻,砰的一声,重重地跌在地上,不过片刻间,便七窍流血,断了气息。
而容篱因为这简单的几个动作,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无力地躺回产床上,巨大的疼痛一阵又一阵,如浪潮般涌来,她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见那接生嬷嬷已经被解决,玉纹急忙挣扎起来,扑到阿秋那边,帮着阿秋死死压制住那个接生嬷嬷,这时阿秋已经浑身鲜血,整个人几乎要昏厥过去,还好她之前喊了一声,惊动了外面的宫人,守在产房外面隔间的宫人闻声进来,一拥而上,将那仍然在挣扎的接生嬷嬷按住,玉纹和阿秋,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