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断子绝孙?想他将大秦江山拱手让人?简直是大胆狂妄之极!
秦唯阴沉着脸冷冷地盯着被他扔在地上的折子,寒声道:“明德,将这些不知道所谓的东西给朕烧了!日后你给朕盯着些,若是被朕再听到不该听的话,你便提着脑袋来见朕!”
明德身体微微一颤,急忙回道:“是,皇上放心,有老奴盯着,若是谁敢胡说八道,不用皇上出手,老奴便扒了他的皮!”
“你最好做到,不然朕并不介意换一个人伺候!”秦唯冷冷地说道。
明德口中呐呐应是,心里却恼怒得很,他是太监总管,平日里要做的事便是伺候皇上,而掌管宫权的人是文贵妃,整个后宫的事务都是归文贵妃管的,这次有关毓嫔肚子里怀的是灾星的谣言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明显是文贵妃不作为,可皇上却将此事迁怒于他,最后倒霉的也是他!
想到这里,明德不由对文贵妃有了几分怨恨,文贵妃掌管宫权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可不相信那些流言文贵妃会不知道,之所以不管,不过是懒得管罢了!
也是,毓嫔受宠,肚子里还怀着皇嗣,文贵妃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已经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了,想要她出手帮毓嫔,根本就不可能!
明德这次冷不防被文贵妃摆了一道,也彻底怒了,他能跟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并且顺风顺水地坐上太监总管的位置,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眼珠子一转,便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说道:“皇上,老奴先前已经查过了,流言是从翠丽宫一个三等粗使宫女口中传出来的,后来又经过好几个宫人的嘴宣传开来,至今已经有好几天了,只是那些流言都是在宫人的口中流传,所以老奴才没有第一时间得知……”说到这里,明德顿了顿,话题一转,又说道:“不过,贵妃娘娘掌管着宫务,消息灵通,应该早就听到了风声,只是老奴不知道贵妃娘娘为何不管……”
秦唯沉着脸冷冷地看着明德:“你想对朕说什么?”
明德心里一颤,急忙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哭丧着脸连连认错:“都是老奴不好,是老奴的错,老奴不该私下诋毁贵妃娘娘……”
明德说着偷偷瞥了秦唯一眼,见对方不为所动,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心下一紧,又狠狠地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秦唯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直到明德打了自己十几个耳光,脸色才慢慢缓和下来,说道:“干什么?朕又没说你犯了错!好了,你看你这张老脸都肿成什么样了,下去处理好了再回来伺候,免得别人看了说朕苛待你!”
“是,老奴谢皇上开恩。”明德一脸欢喜地谢恩。
秦唯看他这副模样却越发觉得辣眼睛,不耐烦地说道:“下去罢!”
明德行了礼,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一出内殿,明德的脸色就沉了下去,文贵妃,咱家算是记着你了!
明德离开后,秦唯也静不下心来看折子了,他烦躁地站起来,沉默了片刻,然后大步离开了乾坤宫。
明华宫。
文贵妃看着刚刚染好蔻丹的指甲,鲜艳的红唇勾起浅浅的笑意,任谁都能看出贵妃娘娘现在
心情很好。
看着心情不错的文贵妃,一旁伺候的越儿却有些不安,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上前说道:“娘娘,宫里那些流言已经传了好几天了,您看,是不是要出面处理一下?”
“处理什么?不过是一些看不见抓不着的流言,本宫要如何处理?本宫总不能将那些奴婢的嘴堵上,不让人说话罢?”文贵妃漫不经心地说道。
“可是,可是这些流言与毓嫔有关,娘娘又掌管着宫务,若是不出面,日后皇上怪罪下来……”越儿担忧地说道。
这次的流言突然出现,几乎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再加上有心人推波助澜,如今可以说在宫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知道自家娘娘怀有私心,因为这次流言的受害人的毓嫔,所以才会袖手旁观,可娘娘手里终究捏着宫权,放任这流言发酵几天也就算了,若是一直不管,恐怕会引起皇上不满。
“皇上?皇上责怪本宫什么?流言又不是本宫让人传的,再加上这段日子本宫在忙着选秀的事儿,哪儿有时间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文贵妃冷笑道。
“可娘娘手里把控着宫权,若是什么都不管,奴婢怕皇上会因此责怪娘娘不作为。”越儿小心翼翼地说道:“而且这流言也已经传了好几天了,也差不多了……”
文贵妃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道:“你说得不错,确实是差不多了,再拖下去,恐怕咱们皇上就要怪罪本宫了!行罢,就依你说的,那些多嘴多舌的人,确实是该处理了!”
越儿听了文贵妃的话,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娘娘能听得进劝就好,她最怕的就是娘娘为了让毓嫔难堪,不管不顾的,强行到底。那样做虽然娘娘是出了一口气,可对娘娘却没有任何好处,而且时候皇上追责的话,恐怕还会因此怪罪娘娘。
文贵妃见越儿松了口气的模样,不由轻笑一声,说道:“本宫知道你是个好的,也知道你是担心本宫,不过你放心,本宫心里有数,先前不管不过是没腾出手来,现在选秀的事也差不多结束了,本宫自然不会再放任流言继续发酵下去。”
文贵妃不傻,她进宫多年,能够安安稳稳地坐在贵妃的位置上,又能掌控宫权,靠的自然不是身体容貌,论长相,在满宫环肥燕瘦的嫔妃之中,她容貌也不过是勉强能入眼,别说不能和毓嫔比,那怕是和其他四妃比,她也比不过。
可为何相貌平平无奇的她,却能成为贵妃,稳稳地压在四妃之上?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心机城府和手段。
这次流言的事确实与她无关,不过在流言刚刚出现的时候,她便知道了,之所以会选择冷眼旁观,而不是立即让人去处理,自然是因为她心里厌恶毓嫔,流言针对的人是毓嫔,她自然是乐得看几天好戏,而恰好宫中选秀,让她有了很好的借口,她虽然掌管宫务,可她也没闲着,忙起来自然是没法顾及太多,到时候就算皇上要怪罪,也怪不到她身上不是么?
“娘娘能想开就好,奴婢这就让人下去处理……”越儿笑道。
“去罢,处理干净些,该罚的罚,该贬的贬。”文贵妃笑道。
“是,娘娘放心。”越儿心神领会,脸上也露出了充满算计的笑容。往日娘娘顾及着名声,对于一些犯了错的宫人都是轻拿轻放,怕罚重了落得个刻薄狠毒的名声,如今却没有这样的顾虑,这次罚得越重越好,到时候那些受了罚的宫人怨恨的人不会是自家娘娘,而是毓嫔,毕竟若不是因为毓嫔,他们也不会受罚,不是么?
这边文贵妃想得好,可她很快就被现实狠狠地打了脸,越儿才刚刚离开明华宫,四妃中除了慧妃,另外三妃便寻上门来了,而随同她们一起来的还有明德亲自带来的圣旨。
“文贵妃因事务繁忙,无法顾及宫务,因此勒令德、淑、贤三妃日后协同文贵妃共同处理宫务,钦此……”明德尖着嗓子宣读了圣旨,又瞥了一眼脸色铁青僵在原地的文贵妃一眼,冷哼一声,怪声怪气地说道:“贵妃娘娘,还不接旨?”
“对呀,贵妃姐姐,这圣旨已下,姐姐却迟迟不肯接旨,莫非是想要抗旨不成?”德妃不怀好意地笑道。
“德妃姐姐说什么呢?贵妃姐姐怎么会抗旨?不过是因为太高兴,所以才一时失礼罢了!”淑妃笑吟吟地说道。
贤妃目光微闪,虽然没说什么,但唇角却有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对于皇上突然下令让她们三人共同协助贵妃掌管宫务的事,无论是德妃、淑妃还是贤妃心里都是乐意得很,要知道她们对宫权觑觎已久,可惜先皇后病逝后,宫权便落在文贵妃的手中,这些年她们之中也不是没有人想要从文贵妃手中将宫权夺过来,可无奈文贵妃为人精明得紧,皇上对她又信任,因此无论其余四妃在私底下如何动作,始终无法撼动文贵妃的地位,而宫权就更不用想了。
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几人已经完全放弃,不再抱有希望的时候,皇上却突然下旨让她们三人共同协助文贵妃处理宫务。
这说得好听是为了协助文贵妃,其实不过是直接分了文贵妃的宫权,虽然仍然是文贵妃占主导位置,可她们却有了名正言顺插手宫务的理由,而这也表明了,以后在后宫里,再也不是文贵妃一家独大了。
文贵妃被气得差点喷血,她脸色铁青,长长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勉强控制住没有当场失态,她勉强挤出一抹扭曲难看的笑容,上前颤抖着手从明德的手中接过圣旨,咬牙道:“臣妾尊旨。”
明德轻哼一声,拿捏着腔调说道:“好了,圣旨已经送到,咱家这就回去向皇上复命了,文贵妃事务繁忙,顾不上宫里,日后还是在宫务上多用点心思罢,这次宫里有些不好的传言,皇上可是生气得很!”
说完明德昂着头转身离开,文贵妃看着明德那趾高气昂的模样,恨得几乎呕血,若是可以,她恨不得让人将明德这个狐假虎威的阉人拖下去乱棍打死,可如今她却什么也不能做,那怕是受了一肚子气,被一个阉人当众甩脸子,她也只能赔着笑,目送对方离去。
早晚有一天,她会扒了那条阉狗的皮!
文贵妃死死咬住下唇,不一会儿口中便有了一股血腥锈味,冷冷地扫了德、淑、贤几人一眼,冷笑道:“几位妹妹接了旨还不走,难道想要留下来陪本宫喝茶么?”
“贵妃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德妃笑道:“咱们还不是担心贵妃姐姐忙不过来,所以才留下来给贵妃姐姐分忧么?”
“德妃姐姐说得是。”淑妃也笑道:“皇上让我们协助贵妃姐姐,我们自然不敢怠慢,贵妃姐姐也别客气,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尽管吩咐。”
“贤妃,你也是这样想的?”文贵妃不理会德、淑二妃,只冷冷地看着贤妃问道。
三人中,贤妃与文贵妃的关系最好,其实在私底下,贤妃早就投靠了文贵妃,所以她一向唯文贵妃马首是瞻,往日里也对文贵妃唯命是从,从来不会逆文贵妃的意。
因为贤妃顺从惯了,这次文贵妃也不觉得贤妃敢和她作对,可她却忘了,人是会变的,更何况是在后宫这样的大染缸里。
以前贤妃讨好她,对她百依百顺,其实也不过是想为自己争取得到更多好处罢了,毕竟在四妃中,除了早已经吃斋念佛不管事的慧妃,德妃和淑妃都是十分得宠的,反而是她,有时候连续几个月皇上也不翻一次牌子,她虽然是四妃之一,但也不过是份位高点,名声好听点罢了,其实她与其他低位不受宠的嫔妃并没有任何区别,眼见皇上靠不住,而自己年纪也大了,不屑于和年轻的嫔妃争宠,因此贤妃为了在宫里的日子好过点,便主动投靠了文贵妃。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皇上下旨让她们三人协助文贵妃处理宫务,这对于文贵妃来说,是被分权,可对于她们来说,却是最好的夺权机会,更何况贤妃不傻,她知道掌管宫权的好处,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因此面对文贵妃的咄咄逼人,贤妃只是愧疚地垂下头,说道:“贵妃姐姐,不是妹妹要为难你,这、这皇上已经下旨了,妹妹也不好不尊旨不是?”
“好好好!真是本宫的好妹妹!”文贵妃咬牙恶狠狠地瞪了贤妃一眼,冷笑道:“没想到本宫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到底是本宫识人不清,养出了一条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