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的妹妹叫小桃,是在永安宫当差的。”小杏抽泣着回道。
小桃?在永安宫当差?容篱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快得让人抓不住。她皱了皱眉,道:“你说你妹妹是在两个月前投井的?为何你现在才知道?”
两个月前,正是德妃难产的时候,这小桃又是永安宫的人,难免会让人多想。容篱隐隐觉得那小桃的死,恐怕与德妃难产有关。
只是对于小杏的话,她也没有完全相信,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这小杏为何早不哭晚不哭,偏偏过了两个月才偷偷躲着哭?而且那哭声还惊扰了自己。
是故意有心为之,还是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只是,容篱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若不是巧合,那么就是有心人故意将事情捅到她这儿,想拖她下水了。
“妹妹的尸体确实是两个月前在枯井里被发现的,奴婢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永安宫在德妃娘娘难产后,就看管得特别严,而且宫人还被下了封口令。”小杏神色悲戚,表现出来的伤心并不像是假的。
“你往日与你妹妹是如何联系的?”容篱淡淡地问道。
“以往妹妹在永安宫当差,奴婢在毓秀宫,因为、因为怕招来麻烦,奴婢和妹妹轻易不会见面联系,但每隔几天,都会给对方送个口信什么的,这样也能安心。”小杏说道:“可自从两个月前,德妃娘娘生产后,奴婢便联系不上妹妹了,当时奴婢并没有多想,只想着妹妹可能是因为德妃娘娘难产的事儿所以不敢联系奴婢,所以奴婢也没有想过去找妹妹,可万万没想到……”说到这里,小杏又忍不住哭起来:“奴婢是怎么也没想到,妹妹在两个月前就投了井,他们说妹妹是自己投井畏罪自尽的,可奴婢知道不是,因为奴婢的妹妹一心盼着出宫,她、她心里是有人的,为了和心上人团聚,她什么苦都能吃,又怎会去自尽呢?”
“你的意思是,你妹妹是被人害死的?”尽管小杏哭得伤心不已,可容篱脸上的表情却仍然是淡淡的,没有半点动容。
在这宫里,最要不得的就是同情心,今日你看着她可怜,帮了她,日后你又怎知她是人是鬼?这小杏虽然是在毓秀宫当差,可谁又知道她背后站的主子是谁呢?
容篱可没忘记当初自己差点被人引诱去御花园的事,当初若不是毓秀宫的宫人故意在她面前提起御花园,她也没想过要去御花园,而事实也证明了那两个宫人并不安好心,那次若不是她小心谨慎,恐怕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比陈美人好多少。
“娘娘,奴婢敢对天发誓,奴婢的妹妹是真的被人害死的,求娘娘为奴婢做主……”小杏听了容篱的话,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拼命对着容篱嗑起头来。
“你想要本宫如何为你做主?”容篱语气冷了几分,表情虽然看不出喜怒,却令人心里发寒。
“奴婢、奴婢只想娘娘帮奴婢查明真相,奴婢不想妹妹她、她死得不明不白……”小杏本来光洁的额头被磕出了血,伤口血肉模糊看起来令人触目惊心。
“呵……”容篱冷笑一声,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讥讽:“查?你让本宫如何去查?你妹妹可是永安宫的人,永安宫的主子是德妃,你妹妹的事你应该去求德妃,而不是来求本宫。”
“奴婢求求娘娘……”小杏仿佛没听懂容篱的话,只一味地哀求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心善,求求您帮帮奴婢吧,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一定会铭记在心,若不然,若不然奴婢也只好一头撞死在这里了……”
“放肆,好一个贱婢,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威胁主子?”玉纹怒声喝斥,愤怒得恨不得让人将这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容篱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个奴婢,你觉得本宫会放在心上?你让本宫去查明你妹妹的死因,甚至为此不惜以下犯上威胁本宫,你真当本宫是泥捏的?便是泥人也有三分性子,你凭什么觉得本宫会受你威胁?”
小杏一窒,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犹豫了瞬间,终究还是一咬牙,说道:“奴婢知道奴婢冒犯了娘娘,可奴婢只是希望娘娘能够帮奴婢为奴婢的妹妹讨个公道,娘娘放心,奴婢并没有任何异心,奴婢、奴婢只是太过心急,所以、所以才……”小杏咬住唇,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淌,她与妹妹自幼感情极好,后来姐妹两一起进宫,可以说妹妹就是她活下去的依托,如今妹妹没了,她也不想活了,只是她可以死,却不甘心妹妹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因此她才故意深夜哭泣,目的是想要引起容篱的注意。
人人都说毓嫔娘娘人好,性格随和,为人更是十分善良,所以她才想要借[容篱的手,去还妹妹一个清白。
“你没了亲人,本宫可以理解,但这不是你威胁本宫的理由!”别人都觉得她宽容仁善,轻易不会责罚宫人,只有容篱自己知道,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眼前这个小杏或许是真的为了妹妹的死而伤心不已,可那与她有什么关系?
那小桃是永安宫的人,别说她与德妃的关系不怎么样,就算她与德妃关系不错,她也不会随便插手永安宫的事,除非这样做能够为她带来巨大的好处。
可现在任何好处都没有,这小杏只是哭几句,磕几个头,便想自己为她出头,这世上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儿?要知道德妃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她若是贸然把手伸去永安宫,被德妃知道了,不但讨不了好处,说不得还惹上一身腥。
“娘娘,奴婢、奴婢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求求娘娘帮帮奴婢吧……”小杏绝望地哭道。
“玉纹,把人拖出去。”容篱已经不耐烦了,怀孕的不适,让她心情烦躁,也没了往日的耐心。
这小杏明显并非一无所知,她甚至有可能知道她妹妹死亡的真相,可却什么也不肯说,如此狡诈之人,容篱已经没有耐心再看她演戏。
“是。”玉纹早就看小杏不顺眼了,直接上前就要将人拽出去。
“娘娘、娘娘开恩啊……”小杏慌了,死死趴在地上不愿意离开。
“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么?”容篱双眸凌厉地盯住挣扎不已的小杏。
“奴婢、奴婢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面对容篱那狠厉的目光,小杏只觉得背后一寒,冷汗不知何时已经浸透了衣衫。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本宫也不勉强,玉纹,拖下去,送她去与她的妹妹团聚!”容篱在瞬间起了杀心,若是往日也就罢了,说不得为了稳住小杏背后的人,她会饶她一命,可如今她怀孕在身,实在是没有精,力顾及太多,与其留着一个有异心的宫人在毓秀宫时刻提防着,还不如直接处理了,如此也省得再费心。
小杏脸色一白,她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容篱,仿佛不敢相信容篱会如此心狠手辣,这一切与她想象中完全不同,谁说毓嫔心善?这分明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眼见自己就要被拖拽出去,小杏虽然想利用容篱,却没想过会因此丢掉自己的性命,在惊吓之下,她再也顾不上其他,急忙喊道:“娘娘、娘娘饶命,奴婢说,奴婢全都说……”
容篱对玉纹使个眼色,玉纹面无表情地重新将小杏拖拽回来。
容篱冷淡地瞥了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小杏一眼,淡淡地道:“说罢,是谁让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你幕后的主子是谁。”
小杏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垂下头,此刻她无比后悔,她不该因为妹妹的死一时冲动私自引起毓嫔的注意,现在不但没有成功利用到毓嫔,反而将自己拖下水,无法脱身。
“还不快说?”玉纹见小杏沉默不语,怒声喝道。
小杏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一咬牙说道:“奴婢可以说,但是奴婢想求娘娘一件事……”
“你没有与本宫谈条件的资格。”容篱冷冷地道。
“奴婢知道,”小杏硬着头皮说道:“奴婢不求娘娘为奴婢做什么,奴婢也不怕死,只希望娘娘在得知真相后,可以为奴婢的妹妹报仇……”
“本宫现在只想知道你那所谓的真相是什么,至于是否要为你妹妹报仇,本宫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你妹妹是死在德妃手中,本宫现在可没有那个本事帮你报仇。”容篱淡淡地道。
德妃虽然遭人算计难产生下一个神智不全的儿子,如今也因此失了圣心,可她毕竟是四妃之一,在后宫身居高位,背后还有娘家势力支撑,她现在虽然有圣宠在身,但与德妃比起来,却算不得什么,若是贸然与德妃对上,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没有半点胜算。
“娘娘放心,奴婢妹妹之死,与德妃娘娘无关。”见容篱没有一口答应,小杏反而放下心来,既然已经决定说出真相,她也不再遮遮掩掩,继续说道:“不瞒娘娘说,奴婢和妹妹其实私底下效忠的主子是丽嫔,只是奴婢和妹妹只是三等宫女,做的也是粗活,所以一向不得主子重视。”
说到这里,小杏飞快地抬头瞥了容篱一眼,又垂下头去。
听了小杏的话,容篱却不由挑了挑眉,之前因为御花园的事,她处理了那两个宫人,没想到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丽嫔倒是好手段,她一个小小的毓秀宫都埋了那么多钉子,那其他嫔妃那里呢?恐怕不会比她毓秀宫少。
“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你与你妹妹是参加小选进宫的吧?还是你在进宫前,就已经是丽嫔的人了?”容篱淡淡地问道。
“果然什么也瞒不过娘娘,”小杏说道:“奴婢的父母曾经在京郊一处庄子上当差,后来奴婢姐妹进了宫,这才脱了奴籍,成了良民,只是表面上看是良民,实则私下里仍然为主家办事。”
“那庄子是吴家的?”丽嫔姓吴,其父是尚司令。
“是吴大夫人的庄子,本是永安侯府侯夫人的,后来被赠与吴大夫人。”小杏小心翼翼地回道。
容篱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意外了,她没想到,那庄子居然是永安侯夫人赠送给吴大夫人的,这个永安侯夫人自然不是她亲娘周氏,而是现在的继母张氏,不过这也正常,张氏和吴大夫人都姓张,虽然不是亲姐妹,却是堂姐妹,二人关系一向亲密。
“这样一说,你也算是家生子出身,家人的性命都在吴大夫人手上捏着,如今你又为何要背叛丽嫔?若你对本宫说,你是为了妹妹报仇,本宫是不会相信的。”容篱冷冷地说道。
小杏浑身一颤,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说道:“奴婢过去和妹妹确实对丽嫔忠心耿耿,那怕不得主子重视,也从来没有过异心,可是两个月前,德妃难产,奴婢的妹妹突然被害,奴婢伤心不已,当时也没多想,只想着妹妹或许是被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选择畏罪自尽,可后来奴婢打听了不少消息,发现奴婢的妹妹根本就不是畏罪自尽,而是被人害死的,害死妹妹的凶手并不是德妃,而是丽嫔!”
说到这里,小杏脸上再也掩饰不住悲愤之色,恨恨地说道:“因为皇上下令彻查德妃难产之事,丽嫔怕牵连自身,所以让人将奴婢的妹妹害死,伪造成畏罪自尽的模样,企图混淆视听。”
“那又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们本就是丽嫔安插进宫的棋子,为了主子献出自己的性命也无可厚非。”小心说得悲愤,可容篱却半点也不受影响。
“娘娘说的是,奴婢当时也是这样想的,虽然妹妹死了,奴婢很伤心难过,但却没有背叛丽嫔的意思,可是架不住丽嫔这个做主子的自个儿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