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顷从办公室出来后，远远的就看到程亦零。
他只看一眼，转身便往另一边的楼梯通道走去。
这是明显是要躲着程亦零。
程亦零轻哂一声，不以为然。
顾安允从办公室出来。
程亦零看到她，眼睛一亮，大步走上前。
顾安允看到程亦零，脚步微顿。
程亦零走到她跟前，顿步微微一颔首，“顾总。”
顾安允眸色清淡，“有话说？”
“是。”程亦零看着顾安允清冷的样子，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抱歉，刚刚是我冲动了，我向您道歉。”
“你该道歉，但不是对我。”顾安允声音冷淡道：“被你打的人刚刚从我办公室出来，你没看到？”
程亦零一愣。
完全没想到顾安允会这样说。
她这是……在为明顷打抱不平？
程亦零眉头皱起，“顾总，是明顷一直在找我麻烦，我已经忍他很久了。”
顾安允秀眉微蹙，“程亦零，我知道你年轻，我也知道你的设计的舞台很出色，但明顷是前辈，你对他要有基本的尊重。”
程亦零语气急了几分，“可他又尊重我了吗？”
“他的情况有点特殊，你应该多点包容。”
其实顾安允知道，明顷三个月前确认了双相情感障碍。
是曲成告诉他的。
这也是新剧明顷迟迟进不到状态的原因。
只是这属于明顷的隐私。
再则，曲成那边一直都在悄悄的关注着明顷的状态，如果有任何不对，主治医师会第一时间通知曲成。
而明顷自己本人也并不知道，他的病其实曲成和顾安允早就知道了。
顾安允自然是不想放弃明顷的。
明顷还是很适合舞台剧的，且他身上那股强烈的东方古典气质，是他难能可贵的天赋。
至于明顷的病，心理医生的话来说就是，明顷这五年过得太糟糕，现在好不容易翻身了，打了一个漂亮的首仗。
因为美好来得过于突然，以致于他的情绪大起大落。
再加上粉丝对他的关注度极高，生怕第二部剧自己会表现不好，重重压力下，患上了双相障碍。
但他的情况不算太严重，坚持治疗，病情能得到很好的控制。
不过，明顷没有把自己患病这件事告诉曲成和顾安允，可见他内心是极其不安的。
生怕因为自己的病被顾安允和曲成放弃。
即便是没有放弃，估计明顷也会觉得顾安允和曲成选择让他留下是因为同情。
顾安允不想让一个天生的舞台剧演员陷入这种极端的情绪，所以她和曲成商量后，决定装作不知道明顷患病。
但程亦零不一样。
与明顷对比，程亦零是个从一开始就备受肯定的人才。
顾安允自然也认可程亦零的实力，但程亦零的性子还不够沉稳，遇事浮躁，这不是一件好事。
顾安允撩起眼皮，目光温凉，“先动手就是不对，这件事我不参与，如果你们任何一个觉得无法在这个团队继续待下去，想要解约，我随时配合你们。但如果你们都想留下，那就自己把这个矛盾化解了，我不做老好人，不过你作为小辈和先动手的一方，你如果想解决，就自己找个时间好好和明老师谈一谈。”
“为什么是我去找他谈？”程亦零明显是不满的，“我的设计没有任何问题，明顷自己无法适应我的舞台，这也要怪我？”
他程亦零是个搞艺术操作的，他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但顾安允觉得程亦零性子太傲，这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她本不想多说，但现在看程亦零这样，她又觉得如果她不说破，程亦零估计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
顾安允红唇抿了抿，说道：“你的设计我很认可，但你有没有想过，明老师为什么会一直觉得你的设计不对，有没有可能是你只知道设计，却不知道要让你的演员适应明白你的设计？”
程亦零摇头，“不是的，顾总你这样是在偏袒明顷，舞台那么多演员，为什么只有明顷提出意见，难道说，其他演员也不适应吗？可从头到尾，只有明顷再那边说我的设计不对……”
顾安允眸色一凉，“其他的演员没有经验！”
“好，其他演员没有明顷那么丰富的经验，我认了。”程亦零点点头，依旧是不服气，“那戴老师不也没有提出过问题不是吗？明顷是主演我可以理解，但不能因为明顷是主演，就要我迎合他的需求去设计舞台吧？”
“那你可以去问戴老师。”
顾安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戴老师没有提出问题，不代表她就觉得你的设计完全没有问题。她只是基于一个你前辈给你最大的空间去发挥，而且她私下和我提过你的设计，她说你的设计的确很好，但放在舞台剧里还是影化成分很重。”
“你的问题其实在第一部剧演出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后戴老师加入团队后，亲自带着团队排练时，她也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我们都觉得一个团队需要磨合。你的设计合适不合适，用舞台的演员能最直观的感觉到，如果演员可以告诉你哪个地方有问题，那代表你的演员有用心在用你设计的舞台，演员很需要依靠你的布景设计去入戏。
而你作为舞台设计的主心骨，你的作用就是辅助演员讲故事更完整的展现给观众，辅助每一个演员将表演做到最生动，逼真！”
程亦零：“……”
“程亦零，我再跟你强调一次，我不要华而不实的舞台，我要的是一个可以把观众和舞蹈演员都带到故事里的演员。但显然，你根本没有领悟这一点！”
程亦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顾安允两这里听到这样的评价。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的问题在哪里，但你一直不说……”程亦零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他看着顾安允，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难堪，“你不告诉我，是想要让我自己领悟，是吗？”
“嗯。”
顾安允回答得直白。
她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去照顾程亦零的自尊心。
事实上，适当的打击会让人成长，程亦零在这之前太顺了。
搞创作的人，太过于顺意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工作室发展至今，大每个演员都在进步，每个各种人员都在磨合，程亦零是舞台的再生父母，他的状态和领悟会直接影响整个舞台剧才最终的成像效果。
程亦零眸色发暗，“我一直以为，你会选择我，是因为我足够优秀，你足够认可我。”
顾安允微愣。
她料到程亦零会失落，但程亦零这失落……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可还没等她说话，电梯双门打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电梯内走出来。
“靳先生！”
在余阿凉的惊呼声中，顾安允撩起眼皮朝电梯那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