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市长办公室。
周市长把一沓子材料拍在了赵立冬的面前,愤怒的说道:
“市局郭文建已经向省公安厅、市委打了报告,要重启十八年前安鹏举爱人车祸案,你打算怎么办?”
赵立冬一脸的委屈道:“领导,这是诬蔑!
这是诽谤!
我是您一把提拔起来的,这么多年,我是怎样的为人,您和李书记最清楚。”
周市长盯着赵立冬,叹了口气道:“正是因为我了解你,我才把你叫来。”
说罢,周市长剧烈的咳嗽着。
赵立冬赶紧起立,来到周市长的身侧,给他拍背顺痰,悄声道:
“我在日本给您找了一家疗养院,设备、服务、医生都是顶级的,您为京海辛苦这么多年,身体都透支了,是时候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了。”
周市长咳嗽着,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杯,赵立冬立刻会意,端起茶杯给周市长递过去。
周市长颤抖着手喝了两口,咳嗽停了,笑道:
“你啊!
我的心思只有你最了解。
我已经向市委提交了病退的报告,最快三个月,最慢一年,我就退了。
李书记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推荐了你。”
赵立冬立刻双手合十,诚惶诚恐道:
“领导,京海离不开您这位舵手啊,我给您打打下手还可以。
可让我掌舵……
您看最近这些烂事,明显是针对我,针对您啊。
我怕您退休之后,这些人跳出来,在审计上做文章。”
市长退休后,都会面临审计甚至审查,特别是那些特大审批项目、一把手工程,是否走个形式还是真调查,全看书记和继承者的态度,因此,选定继任者很重要,如果选定自己的人,退休就会顺风顺水,如果是对面的人,那么就麻烦了,最严重的,身陷囹圄都有可能。
周市长面色凝重道:“您放心,位高权重的谁没挨过整,谁没收到过黑材料?
我明天就去见李书记。”
赵立冬再次双手合十,嘴角的微笑更深了:“领导,我最近向名医学了一套按摩手法,您躺下,我给您按按。”
周市长说道:“小赵啊,你都大市长了,还……”
还来这一套?
“官再大,也是您这个伯乐给的,我小赵永远都是你的兵!”
“呵呵!”……
今天的会谈,周市长并没有质问赵立冬材料是否属实,也没有提及真相,十八年了,这时,安欣父母死亡的真相或许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从中获益,成为了赵立冬的保护伞。
莽村项目仍在继续。可最近李有田特别憋屈。
青华区三天两头来人,规划、住建、城管执法、环保、消防轮流检查,连晚上都有人来查岗。
先不说《土地使用许可证》和《建筑许可证》的问题,度假村是莽村他们自己建的,有个安全帽就算资质,承建方的资质根本不全,安全、环保、消防啥啥更是不合格。
对于李有田,下来检查的小领导们,大多数都不陌生。
他带着儿子挨个给他们敬烟,又偷偷往口袋里塞红包,可这次,小领导们一个个的回绝,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
他们一边开着金额不小的罚单,一边说有人举报,暗示李有田找找关系。
很快,工地就停了工。
李有田只好给王秘书打电话,企图联系领导,没想到王秘书的电话关了机,他开着五菱面包急匆匆的跑到市里,才得知大秘小王被双规的消息,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从市政大厅出来的时候,李有田掏出老旧的手绢擦汗,又掏出速效救心丸和着罐头瓶子里的老茶叶水吃了一粒,颓然的坐在台阶上,长吁短叹,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父子俩在后门等了赵立冬一个下午,直到太阳落山,也没等到赵立冬,正绝望之际,一个身着米色风衣、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妆容精致的女子走了过来,李宏伟的眼睛顿时一亮,李有田仿佛又看见了光,顿时觉得有了力气。
来者正是程程不假。
李有田一把握住程程的手,差点跪下道:“
菩萨终于显灵了!
程总,求了半天终于把您盼来了!
您就是我们莽村的女菩萨!”
程程撒开手,李有田方觉得失礼,站起来尬笑着。
程程低声道:“举报莽村工地资质等一系列问题的人已经查清了,就是高启强干的。”
李有田高声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啊!”
程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程程转身,把手插进了口袋,李宏伟想去拉程程的手,却扑了个空……
次日,龚开疆被请去喝茶。
四海会馆,是京海顶级的私人会所,来这里的人非官即贵,会员每年要缴纳不菲的会费不说,还必须要有人担保和推荐,主打的就是一个私密。
白云山包厢内,主陪位置上的程程正在洗茶,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他的身侧、主宾位置上坐着赵立冬新任的大秘刘新建、副陪的位置是恭恭敬敬的李有田,龚开疆则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位置:副主宾,程程和李有田的旁边。
在赵立冬和孟德海的博弈之中,随着赵立冬前任大秘王秘书落马,明眼人都以为赵立冬输了,可谁能想到,赵立冬会如此快的摆脱嫌疑,新秘书很快就分配了下来,而且更加高级,代价仅仅是一个市委常委会上的一个自我检讨和自我批评。
与王秘书寒门的出身截然不同,新大秘刘新建是正儿八经的功臣后代,爷爷是打鬼子牺牲的老革命,奶奶是家世显赫捐赠金条的大小姐,姥姥家是京州最大的民营资本家,更重要的是刘新建是名副其实的大秘,主要职位是市政府副秘书长,过渡期间,兼任赵立冬秘书。
龚开疆看着和程程谈笑风生的刘秘书长,一句话也不敢插,坐立不安,连茶也不敢喝。
不知过了多久,看把龚开疆晾晒差不多的时候,程程提起茶壶,看着龚开疆手边满满的茶杯,笑道:“龚区长,茶都凉了,我给您换一杯吧!”
“不凉,不凉!”
龚开疆伸手去够茶杯,茶杯却被程程夺在手里,茶叶溢了出来,脏了茶台。
龚开疆满脸通红,程程却丝毫不在意,她快速倒掉,又续上半杯。
“杯满则溢,月盈则亏,有人说,这人品如茶品,事情做的太过了,就会溢出来,脏了茶台,给人添麻烦,还得领导收拾。”
龚开疆一听这话,久居官场的他怎能听不出来刘秘书长话里话外的意思吗,冷汗顿时冒的更多,
刘新建笑道:“龚区长,我听说莽村项目最近进展很缓慢,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龚开疆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立刻认怂道:“
这是误会啊!
我是真不知道莽村的项目有市里的支持啊,否则,下面的人还敢胡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