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顺着发间滴滴答答的落下。
染湿了衣裳。
众人皆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穆念安将茶杯放到桌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
这一声让商子珂彻底回神。
商子珂大怒,下一刻便感觉头皮一痛,随即头被狠狠磕在桌上,砰一声发出巨响。
穆念安拽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仍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微微一笑,随后狠狠的在桌角又是一磕,桌子顿时碎裂,饭菜散落一地,商子珂的头缓缓流出血迹。
血迹弥漫在眼里,商子珂本能闭上一只眼,听穆念安慢悠悠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罢,将人一脚狠狠踹出去。
商子珂被摔到桌子旁,那桌的少年们连忙躲到一旁,还有的眼疾手快的端了碗饭捧在手里,一边吃一边看。
周遭众人惊呆了。
见穆念安踱步来到商子珂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他,唇角噙笑,一脚踩到了他的脸上:“在我面前叫嚣,给你脸了?”
"丞相府的一条狗,也敢在我面前叫,谁给你的胆子?"
又是发狠一脚,将人狠狠踹出,商子珂摔到地上半晌没有回过神来,随后“哇”一声哭出来。
众人被吓坏了,他们都是贵族子女,平日里鲜少有冲突,就算有,不过是逞逞口舌之快,若是真动手,也有下人帮着,哪里能轮到他们自己动手?
宫青灵暗道不好,生怕穆念安将人打出个好歹来,连忙阻止:“郡主,冷静。”
穆念安来到商子珂面前,揪住了他的头发,自己的视线却看向了不远处,正对上了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年身上。
听她话语轻轻:“贵妃如今都自身难保,你一个纨绔,就莫要当那遭人利用的棋子,到头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顺着她的目光,少年衣着华贵,嘴角带笑,端的是一派温润。
此乃丞相收养义子,名为景离,一直跟在其独子身后,如今丞相独子被杀,他倒是隐隐成了这里的领头。
方才商子珂便是同他一伙的,平日也是跟在他身后,商子珂方才来到穆念安面前,便是受了他的唆使。
穆念安初来学堂第二日便生事端,夫子匆匆赶来,制止了这场闹剧。
商子珂被打的过于凄惨,头顶血迹看着骇人,夫子让人扶着去看大夫,对穆念安,则拿出了戒尺。
见她面容冷肃,眼中冷厉,喝声道:“你当众生事,与人斗殴,今日我罚你,你可有话说?”
木夏急忙道:“夫子,分明是商子珂挑衅在先,是他欺人太甚。”
学堂姑娘听说出事纷纷赶来,七嘴八舌道:“就是啊,分明是他招惹郡主,怎么能罚?”
“住口!”夫子冷喝一声,目光紧盯穆念安:“我罚你,你可有异议?”
穆念安背脊挺直,就算遭人围观,也并无任何狼狈,见她伸出双手,道:“没有异议,但我不悔。”
夫子气急:“伤人在先,还不知悔改,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有何不对?”
“睚眦必报,心胸狭隘,无法无天!”
夫子举起戒尺就要狠打下去,却在这时听一尖锐声音响起:“住手!”
众人见一太监跑过来,见到面容后大惊。
竟是御前红人小李公公。
小李子来到夫子面前,面容带笑,心中却狠狠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赶上了。
“郡主可是犯了什么错?要夫子如此动气?”
夫子对小李子作揖,淡淡道:“不知小李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这不是正午了,圣上邀郡主一同用膳,您看……”
夫子闻言收了戒尺,瞥了眼穆念安:“膳后回来受罚。”
穆念安行礼,道一声是。
众人看着穆念安同小李子离开的背影,心中惊疑。
穆念安同淑贵妃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已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如今圣上非但没有责罚,反而越发偏袒,这……
圣上对穆念安竟宠爱至此吗?
景离面上带笑,眼中却阴了下来,良久后听他嗤笑一声:“蠢货。”
穆念安并未见到金帝,只看摆放了一桌子好菜,一眼看去,皆是荤腥。
她心中一动,听小李子道:“圣上公务繁忙,知您用不惯学堂的膳食,特意准备了您爱吃的。”
怕不是她爱吃的,而且余挽容爱吃的。
穆念安低垂的眼眸闪过一抹幽光。
用了膳后回到学堂,穆念安便被宫青灵几人围着询问。
看她们脸上关切,穆念安道:“我没事,就是去吃个饭。”
宫青灵见她没有被为难,悬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听她道:“你知道吗,商子珂被罚了。”
穆念安惊讶,眉宇流出困惑:“又是犯了什么事?”
程秋雨见她不知,道:“听说,夫子只说了一句,商子珂便乖乖受罚。”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夫子问他可有做到,商子珂哑口无言,便主动受罚。”
正所谓此乃君子作风,也是夫子所爱,可如今商子珂与人挑衅冲突,且不论自己失言,对方且是女子,便是君子失德。
穆念安恍然:“原来如此。”
“打得好,让他嘴欠。”说话的是木夏,见她义愤填膺又幸灾乐祸:“方才我去看了,那商子珂最后受不住了,说自己是纨绔,不想做君子,又挨了夫子好一通教训。”
穆念安听她们说笑,心中暖意,作揖,认真道:“多谢诸位方才为我出头,穆念安感激不尽。”
“郡主这是做什么,我们乃是同窗,他挑衅你就是挑衅大家,我们焉能坐视不理?”
“就是就是。”
穆念安被众人拥簇着,眼中染上了笑意。
下了学,穆念安去了怀王府,便见闻人荣极在看一封信,见她来了将信折好放在一旁,道:“念儿今日同人起了冲突?可有受伤?”
“没有。”穆念安坐到他身侧,原本夫子是要打的,但看到她掌心伤口斑驳,便未重惩,而是让她抄书,小惩大戒一番。
“大家很都好。”
见她眉梢荡着愉悦,闻人荣极眼中闪过犹豫,罢了,再晚些同她说罢。
二人用了膳,临走时,闻人荣极道:“你且宽心,事情很快会有结果,在此之前,莫要轻举妄动。”
穆念安侧身看他,微微点头:“我知道。”
“学堂若是有人寻你麻烦……”
“我自不会吃亏。”穆念安眼睛明亮,眉宇桀骜,便是说出的话也是张狂:“丞相府不会坐以待毙,亦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若是再有胆子找我,我不会留手,不过经此一事,想必没有那不长眼的人杵到我面前找不痛快。”
重要的是,经此一事,丞相府会知道自己是个冲动易怒的蠢货,用不着花多少心思就能除掉,如此,便不会放在心上。
轻敌乃大忌,到那时,便是他们覆灭之时。
夕阳映红了天边,似也染红了那双眼眸,似红似魔,诡谲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