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丞相与花止忧争论不休,聪明人心中已有结论。
花止忧调查穆家一案,虽结果已查明,却并未对外公布,只有大理寺少数人与圣上知晓,端看闻人荣极与贵妃不死不休的模样,其中定有隐情,且看花止忧轻描淡写将此事揭过,态度着实令人寻味。
金帝不堪烦躁,余挽容借尸还魂,听她之言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亡人未得安息,如何安息,定要报仇,方能安息。
“够了!”
金帝冷和一声,目光冷冷扫过吵得不可开交的众人:“就依花爱卿所言。”
丞相不可置信:“圣上!”
“此事就此揭过,休要多说。”说罢,金帝甩袖离去。
丞相万没想到事情竟成了这样,他家中独子被残杀,贵妃被威胁,凶手逍遥法外,如今竟还要给罪魁祸首登门道歉,哪来的道理!
丞相冷冷看着花止忧,冷笑:“少卿大人倒是王爷的一条好狗。”
花止忧并不生气,拱手,微微一笑:“丞相大人不必同我撒气,今日我并未偏袒任何人,需知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丞相眼皮一跳:“你什么意思?”
花止忧并未多说,只是道:“丞相大人不妨去问贵妃娘娘做了何事。”
丞相心中惊疑。
后宫中太医来来往往皆出自贵妃殿内,灯火通明,其皇卫目光凌凌,瞧着便让人心底胆寒。
淑贵妃一醒,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嚷嚷着要见圣上,余光却看到房中除了一众太医,还站着肃杀冷戾的皇卫,心中猛地一跳。
方才那不是噩梦,闻人荣极竟真的让人杀到了她殿中!
小李子听到动静后进入殿中,先是对行了一礼,不顾淑贵妃嚷嚷,将金帝口谕传达。
淑贵妃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圣上让本宫去给那乱臣贼子道歉?绝无可能!”
“娘娘慎言。”小李子道:“圣上体恤娘娘身体不适,故而允您明日一早前往怀王府。”
淑贵妃没想到竟会如此,当即气血上涌,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宫中兵荒马乱,不远处房顶上,两道人影立与其上,一坐于房顶,一负手而立。
风扬起了发丝,吹起了衣摆,端看二人冷眼看着这一出闹剧。
直到后半夜,闹剧稍停,穆念安方才起身,伸了个懒腰,拢了拢大氅,勾唇道:“真是好一出大戏,看的热闹,痛快。”
闻人荣极站在她身侧,低垂目光,语言带宠:“走吧,今夜已晚,早些休息,明日还有更精彩的。”
翌日一早。
穆念安早早起身去了怀王府,不想却被诸葛青蓝拦住。
“王爷还在休息,郡主不若一会儿再来。”
穆念安问:“君延身子骨究竟如何?”
诸葛青蓝惊讶:“你不知道?”随即讥笑:“既然他没有同你说,便不想让你知道,你只需知道,有我在他身边,他就不会出事。”
穆念安看她,那双眼眸清凌凌的,似没有多余情绪,可诸葛青蓝触及,却觉心中一惊。
她挑眉:“怎么?郡主似对我有不满?”
“诸葛神医救君延我心感激,故而对你礼让三分,可我不是个好脾气,断没有让人踩到头上不还手的道理,有一有二没有三。”穆念安抬手覆上了诸葛青蓝的肩膀,微微一压,越过她身边时,嗓音轻轻:“下次再胆敢这般冒犯,便是君延,也护不住你。”
诸葛青蓝怔怔站在原地,直到康妈妈叫她一声,才惊觉回神,眼中惊惧。
院中闻人荣极早已醒来,坐在躺椅上一摇一晃,对南星道:“我说什么来着,她必然不是吃亏的性子。”
南星也没想到穆念安对正面对上诸葛青蓝,且对她的咄咄逼人丝毫不怵,讪笑道:“是属下多虑了。”
谁能想到,诸葛青蓝竟也能有朝一日踢到了铁板。
天冬不解:“既如此,主子为何不见郡主?”
闻人荣极敛眸:“我心绪不稳,恐控制不住,到时伤了她。”
又道:“宫中如今是何情况?”
天冬道:“贵妃尚在昏迷,朝中争执不休,丞相为首,要对您讨伐。”
闻人荣极短促一笑:“他若敢来,本王倒也敬佩他。”
可惜,是个怂货。
闻人荣极的疯谁人不知?
谁若是这个时候撞枪口上,怕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穆念安从怀王府离开时,便看到小李子带着宫人抬了不少箱子过来。
见到穆念安后,小李子腿肚子仍在发软,脸上强撑着笑容行礼:“参见郡主。”
穆念安问:“小李公公可是来找君延?”
小李子一听声音,心中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虚汗,道:“是如此,圣上知王爷身体不适,故而让小的送些补品给王爷,不知王爷可安好?”
穆念安无声笑了下,问:“小李公公此行只为看望君延而来?”
当然不是。
贵妃娘娘闹腾的厉害,朝中嚷成一片,圣上的意思是让他带着东西过来先表态,略作安抚,而后再做打算。
小李子额头冒出冷汗,说话含含糊糊:“这个……”
穆念安道:“若是看望,自当欢迎,可若是打着看望的名义行其他事,那么就请小李公公回吧,君延身体不适,尚未醒来,怕是不能见客。”
“郡主此言,可能代表王爷?”
穆念安似笑非笑:“小李公公觉得呢?”
小李子暗道来的不是时候,早一些,晚一些来都好,怎么偏偏就碰上了穆念安,脸上陪笑:“自然是能的,实不相瞒,贵妃娘娘与王爷有了些误会,故而派小人前来。”
“一个后宫妃子与王爷有误会,小李公公这番话可是让我摸不着头脑,更让人误会。”
穆念安不紧不慢道:“莫不是小李公公听岔了?”
小李子愕然。
是了,从始至终,事情皆因眼前女子所起,如今来安抚,竟也安抚错了人。
若是这位不撒口,闻人荣极焉能罢休?
想到昨日里贵妃宫中大洗一夜还有血迹残留的地板,小李子脊背生出寒意。
圣上欲要安抚怀王,却不知,怀王之怒本不是为己。
“如此,小李公公怕是要白跑一趟了。”见穆念安走下了台阶,来到他面前,手压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声道:“欲要安抚,便莫要做虚的。”
小李子侧面,对上了穆念安笑吟吟的眼睛:“圣上差你来所为何事你我心知肚明,既如此,罪人登门,方能平怒,如若不然,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