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来越大,像这爷孙俩一样的人很多,这时候,他们不得不再浪费点体力,去找一个背风的地方躲躲。
“哎,都是天杀的李石,造反就算了,还把咱们也拉进去,造反失败后,把咱们过冬了粮食衣物全都抢了去,这叫人可怎么活啊。”
风再大一点,有人受不了,用着所剩不多的力气吐槽起来。
“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怪只怪上面喜欢争权夺势的人,别说李石了,要不是那什么赵寒和吴怀安,任他们怎么打,咱也不用遭这罪。”
“就是就是,他们打得倒是欢,受苦受累的都是咱们。”
“你说这赵寒,都把咱们碧州打下来了,没保护好就算了,这次都不准咱们去扬州那什么河源村,让吴怀安专门把路守住,这是要把我们活活饿死啊。”
“对啊,要早知道,我们一开始就去南边算了,现在吃也没吃的,走也走不了,真是造孽。”
“听我家那亲戚来信,说那河源村真是不错,有吃有住还有工钱拿,还说那赵寒是个大好人呢。”
“好人?你见过打算把人活活饿死的好人吗?”
“就是,依我看呐,他和其他人没两样,不把咱们普通老百姓逼死那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些人越说越起劲,渐渐开始斥责起未曾谋面的赵寒来,情绪也是相当激动。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队人马突然走来,最前面的是吴怀安的贴身护卫黄烈和李胜,他们听到这些人说赵寒的坏话,怒斥道:
“你们说什么呢,你们的粮食都是被李石抢走的,怎么在这儿说我们先生的坏话?再说了,我家将军已经把我们的军粮都分出来施粥了,要不是我们,你们早就饿死了。”
“就是,要怪你们怪李石去啊。”
两人情绪激动,对这群难民的言辞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这些难民虽然有再多意见,面对黄烈和李胜这样的军爷也是不敢造次,见这些人来,这些难民赶紧伏地,不敢多有言语。
“军爷饶命啊,我们也是一时饿疯了,敢问军爷,这粥,咱们还施不施啊,都快两天没施粥了,再下去,可能又得饿死一些人啊。”
不管黄烈等人如何威严,对于饿疯了的难民来说,多说句话总不至于有太多影响,该说的话对他们来说,总是要说出来才对。
两人一番情绪宣泄后,面对难民的质问,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尴尬愣在原地。
就在此时,吴怀安走了过来,今天他是特意出来巡视难民情况的,一路走来,所遇情况,实在令他不忍直视也懊悔不已,在他看来,正是自己大意才让李石有机可乘,造成这一难以挽回的局面。
冬天已经到了,按照这个天气,一段时间后大雪就要到来,到时候,这种情况下的难民处境将会更为凄惨。
他已经把军营的军粮拿出来施粥给这些人了,但一个军营的粮食对数以百万计的难民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听士兵们查探到的情况,稍偏远点的地方已经有百姓揭竿起义,打算反对赵寒的治理了。
现在赵寒又惨遭刺杀,情况不妙,这些情况一时难以解决,让吴怀安也是难以招架。
“黄烈、李胜,不得无礼,咱们快回去,斥候来报,碧州北面的百姓起义者众多,皆是走投无路之人,我们快去安抚为妙,听说这些人都与刘罡那边有接触,恐怕是受他们蛊惑,好让先生刚刚得到的版图暴乱四起,先生宅心仁厚,是天下之所幸,咱们一定要协助先生稳定好局面。”
两人一听吴怀安这般说,也连忙转身,再顾不上怨言四起的难民。
众人正打算离开这里时,不远处突然又一匹快马赶来,一边跑一边大喊道:
“将军,先生来报,先生来报,有好消息到。”
这人骑马见到吴怀安等人后,连着又挥了好几下鞭子,很快就到了众人面前。
“禀告将军,河源村来报,四日前,先生已经从村里调来粮食,明日一早便会到碧州,先生让我们做好粮食的护运接收工作。”
“河源村有粮食来了?”
吴怀安听状大喜,连忙接过这士兵手中的信,看完后,脸色瞬间充满了喜色。
“黄烈李胜,我们快快回营,按先生说的,明日一早做好粮食接运工作,先生这次是把村里大部分粮食都运过来了。”
“将军,村里的粮食都到这里来了,碧州倒是能撑一段时间,但村里怎么办?”
黄烈听到这消息,短暂高兴后,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听黄烈这么说,吴怀安先是紧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又舒展开,娓娓道:
“先生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打算,再说,先生能醒过来,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就按先生说的做,这次粮食来,先生也并不是直接发给难民们,需要我们做的工作还很多,从现在起,咱们就要忙起来了。回去就让各营集合,准备再把军粮拿出来,今天再施粥。”
“好的,将军,那我们赶紧回去吧,按照先生说的,做好准备工作。”
下午,碧州城各街道小巷,奉安军四处宣告,今日黄昏前会有施粥,让大家做好准备。
得知消息的人们瞬间充满精神,拿出早已舔得发亮的空碗,按范围规定,赶往各个施粥点,突然的施粥,也让众人兴奋之余,展开了更为激烈的谈论。
“你说今儿个怎么又施粥了,不是说碧州城现在除了奉安军营,连树皮都差不多没了吗?”
“这你还不知道吗,说是现在管理我们碧州的赵寒赵先生给碧州城送粮食来了,据说送来的粮食能让咱们碧州城撑差不多两个月,这两个月下去,差不多年都过好了。”
“哟,这么多粮食,这人这么大方啊,比起李石那老贼来,这人真像个活菩萨,简直是我们在世救星啊。”
“那可不,军营的人都说了,赵先生说咱们要军民一条心,共渡难关,等过了冬天,咱们碧州定会成为富庶之地,日子都会好起来的。”
“这真是太好了,我家孩子这几天颗粒未进,差不多都不行了。”
这些人正议论间,不远处蜷缩在角落中的爷孙俩听着,一脸疑问,怎么晌午还吐槽的人,到了下午,这人就给碧州送粮食来了。
“看来这天真的要变了!”
老人望着天,兀自叹了句,不由得抱紧了怀里的孙子。
当天,碧州施粥是自大乱来,粥的稠度最高的一天,大家都吃得很满意,这一天,大家挤在碧州城的街巷里,做了个美梦,便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吴怀安便率领两万大军来到碧州东门。
天刚刚露出鱼肚白,站在城门上就能看见几里外浩浩荡荡的运粮队伍。
队伍蜿蜒曲折,迟迟不见队尾,最前面是清一色的马车,车上满满当当放的都是今年刚收的麦子,马车进了城后,接着是一条长长的自行车队伍,驻守在碧州城的士兵大多没有见过自行车,觉得很是好奇,纷纷伸头观望。
“众将听令,护好进城道,保护好先生拨发的粮食。”
“得令。”
队伍进城后,吴怀安一声令下,入城的道路都被士兵管控得一清二楚,毫无防御破绽。
粮食进了城后,按照吴怀安给的点位图分别被送到相应的粮仓中,粮食入了库,便是重兵把守,也只是到现在,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送粮的队伍马匹除了运粮,还承载了部分特殊的人员,护粮任务结束后,吴怀安又马不停蹄去把这些人接到原来石王的宫殿中。
“各位一路辛苦了,先生在信里都说清楚了,接下来,就有劳各位了。”
吴怀安见到这些人,恭恭敬敬行了礼,有的也是打过交道的,此次带队的是河源村木枋的负责人卫楠。
“将军客气了,先生让我们来此,本是为了以工代赈的事儿,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做工的人都是志愿的,还有一事将军应该也知道,先生让我们来此办学,名为碧州职业技术学校,由我等教授自身所学技艺,除了我们木枋的人,村里纺织厂、制衣厂、锻造窑、陶瓷坊各有师父来此,先生还说,将军门下有锻造营尚祎师父,也可作为这个学校的一名教师,传道受业。过几日先生稍加恢复后,先生会亲临碧州,前来指导办学。”
卫楠一一把赵寒的想法说出来,吴怀安这才明白了信上说的以学代赈的意思。
“师傅放心,今天一早我便安排下面人去难民中挑选合适的人,把能识文断字者统计起来,再把石王这宫殿稍加整改作为学校,短时间内便能准备好前期工作,只等先生一来,便可开学授教,另外尚祎师傅,肯定也是愿意加入到职业学校的教学中来的,稍后我便去通知尚祎师傅,各位师傅的餐宿已经安排好,还请大家跟我去入住,旅途奔波,也好早点休息。”
吴怀安礼数很是到位,这些来的师傅们无不受宠若惊。
但在赵寒看来,他们都是村里各厂各坊的佼佼者,理应有此礼节待遇,这次来碧州设立职业技术学校的初衷也是想趁此机会,在碧州开一个职业技术培训的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