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朝朝摇了摇头。
她想到刚才在店里小姐姐直接撤走雪人布丁，到后来坚决帮她出头守卫喜欢的小蛋糕，事实证明那个抹茶味吃起来真的超级不错哒……那么现在看漂亮姐姐怒骂骗子大叔，好像也很正常？
是的，这个小姐姐一直是这个样子的。
朝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而眨了眨眼睛。
这么说起来，小姐姐都已经帮助她一次、两次、三次啦！
还在坚持打苦情牌的骗子被城管队不容分说地押上了车。
俞柠走到朝朝的跟前，将她伸进钱包的小手拿出来，把5元纸币塞了回去，是她刚找出的零钱。
“这点钱你自己留着花，别傻呆呆地让人骗走了。”俞柠边帮小团子合上钱包，边蹙着眉开口说道。
被骗了，骗子还会嫌你不够大方。
朝朝听到傻之一字顿时一激灵。
某团子努力为自己正名：“我才不傻呢。”
俞柠嗯嗯敷衍两声。
“除了傻点，还是挺聪明的。”
朝朝煞有其事地点头，一脸赞许：
“没错，就是这样。”
王婕：“……”
系统：“……”
崽崽你真是一点弯都转啊呜呜我哭死。
朝朝盯着少女近在咫尺的灵秀眉眼，眨巴眨巴杏眼忽然想到了似的，眼睛一亮。
“我可以用它请姐姐吃好吃的！”
俞柠愣了下，面对小朋友忽如其来的想法有些始料不及，而后见她轻轻笑了声，站起身来。
“这点钱可不够吃哦。”
所以回家吧，小朋友。
朝朝的小眉头皱起又陡然松开，她奶音坚定自信，仿若胜券在握。
“可以吃，还可以吃好多好多！”
然后俞柠和王婕就被朝朝带去了小学门口的一元路边摊。
一元三根炸串，一元淀粉肠，一元小碗泡面……
朝朝誓要通通都买回来给俞柠和王婕尝一尝。
糖葫芦摊子前排队的小学生长队里，突然混进了一只娇小玲珑的奶团子，乖乖遵守秩序排在哥哥姐姐中间。等到前面一个小男生终于走了，朝朝小短腿上前一步，踮脚指了指摊面，小奶音甜得就像是夏日里的白桃冰淇淋。
“姨姨，要两串糖葫芦，两串就好啦～”
俞柠也没想到，自己时隔十年，活了两世后还要和一群小学鸡们抢东西吃。
她站在路牙子边，目光静静注视着那只踮脚接过两串糖葫芦的小团子，唇齿张开咬下一口里脊小串。
味道只能说无功无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幼年记忆里，那些年幼相伴的同窗总吃出惊为天食的情状。
让她当年念了好久。
“姐姐们，我来啦来啦。”
朝朝两只小手提着塑料袋“哒哒哒”欢快地跑回来，王婕蹲下身来脸上露出一抹局促：“朝朝，不用再给我买了，已经很多了。”
闻言，朝朝自豪地昂起盈润的下巴，“我说了吧，我们可以吃很多的哦，是不是呀姐姐？”
最后一句话她瞧向默默吃糖葫芦的俞柠。
“唔，还真是。”
少女配合地点了点头，再咬下一颗糖葫芦的时候，忽然感受到底下射出一道灼热的视线，炽热得近乎要将山楂糖衣融化。
俞柠的动作一顿，稍稍垂落乌黑的眼眸，就见站地上的小团子拗着脖子，杏眼直直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想吃？”
俞柠微微扬了扬眉，将糖葫芦放低递到她嘴边，“吃吧，没有碰到。”
奈何明明很馋的小团子后退一步，艰难摇了摇头，俞柠硬生生在她身上看出了种太监逛青楼的无力感，虽然不合适但莫名觉得贴切，“……”
王婕的脸上闪过不忍之色，短暂地犹豫过后，她在小团子耳边低声劝说道：“朝朝你就吃吧，没事的，霍总……不一定会知道的。”
只要她不告诉霍总就没事了。
王婕低头的瞬间泄出一缕惭愧。
没错，她是个叛徒呜呜呜。
以至于她每天下班回家后就做法祈求，朝朝小姐永远都不要知道是她和司机告的密。
而朝朝……朝朝可耻地心动了。
但是只要吃上一口，就意味着此前的精打细算都要被推翻重来。她捏了捏粉拳，语气沉重，“我——”
“姨姨，多撒一点香菜～～”
结局就是，一劝就服的朝朝为自己豪掷一块钱，美美嗦了一小碗泡面。
呼噜呼噜几口，盛面的塑料碗就见底了。
俞柠见她跟摊主们娴熟社交的模样，好奇询问：“你经常来吃吗？”
朝朝舔了舔嘴角，将碗筷都装进袋子里，“以前会和奶奶一起来吃呀，叔叔阿姨天天都会在这里卖好吃的。”
旁边在默默处理垃圾的王婕，闻声身体顿了顿。
俞柠没觉得哪里不对，轻声应了声。
那小团子一定有个很棒的奶奶。
她低眉看了眼正在努力擦嘴毁尸灭迹的朝朝，这还是她第一次正眼看见小团子摘掉口罩后的全貌，五官是恰如其分的灵动可爱，可见女娲捏泥巴时是用足了心思。
纯粹的童真，濯濯的灵气。
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仰着弯弯杏眼望自己。
从前，她年幼的弟弟妹妹们也是这么看她的，话都说不清的年纪就喜欢跟在她身后当条小尾巴。只是等她再回乡的时候，那满心的依赖都被仇恨和冷漠覆盖。
俞柠的眼前划过前世里那一张张虚伪的脸，扭曲变形的，歇斯底里的，伸出一只只手要把她拽回泥潭。
“姐姐你下次还可以来吃哦。”
小团子软乎乎的语调蓦地将她拉回了现实，此时她们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十字街口。
朝朝重新戴上了口罩，小手向她挥了挥：“我要找粑粑了，姐姐你路上小心呐，也不要被骗子骗啦。”
俞柠瞅她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啊？”
朝朝不太服气，想要为自己挽回一番形象。
“我只是这次被骗了，下次就不会了。”
一样的招数她是绝对不会上第二次当的！
然后换一种骗术，依旧傻乎乎地往坑里跳。
俞柠看着小团子信誓旦旦的姿态，没把这句话说出来扎团子心。
她将手里一直提着的袋子递到朝朝眼前，“喏，送给你。”
“这什么呀？”朝朝疑惑地探头往里一看，猛地把头拔了出来，她不可置信，“是小雪人布丁呢！”
“保质期有两天，你可以放冰箱里到明天吃。”俞柠说完，轻轻抖了抖勾在指尖上的袋子，“拿去吧，算是谢谢你请我吃好吃的。”
朝朝伸出去的小手又克制地缩了回来，“不行不行，是姐姐你买的，你留着吃吧。”
“买来突然就不想吃了，不给你只会浪费。”俞柠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
但述说的是事实。
她不喜欢吃甜食，买来只是想弥补曾经渴望而不得的遗憾罢了。
“那我吃！”朝朝一听要浪费，缩着的小手赶紧接过袋子，黑玛瑙般的眼珠子亮闪闪的，“我一定会帮姐姐解决掉的！”
她向俞柠保证。
少女垂目看着小团子，忽地笑了声，放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摸了摸朝朝的脑袋。
“再见了，小朋友。”
估计，以后不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