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人还请留步。”
蔡胤飞至一座无名山谷中,被一道声音叫住。
蔡胤定睛看去,却见一座小山上,静静盘坐着一个衣着随意,背插双剑的中年男子。
蔡胤立在空中,悠然问道:“武者,不是道家术士,却又拦路,所为何事?”
中年男子单手支着地面站起,拍了拍手上沾到的泥土:“要是我家弟子问,我还真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既然是蔡大人问,某也不隐瞒,就是为了朋友之义。”
蔡胤很坦然:“朋友之义,虽非大义,但也值得一位见神不坏境界的武者出手,你的来意我已知晓,可惜我受圣人约束,终究还是要与你打上一场。”
其实蔡胤对于在路上被拦,早已有所预期。
十二位儒家神境术士齐齐动身,只有他蔡胤是独自出发,近些年来荆州作为光武祖地,虽然一直是富庶之地,但顶级家族却越来越少,强者也少得很,神境术士只有他蔡胤一人。
如果有人想要插手阻拦,那他蔡胤就是最好的对象。
不过对于被拦之事,蔡胤是乐见其成的。和那些老东西相比,他蔡胤才七十岁,打一架也不会太伤及本源。可若是去到冀州战场,二十余位神境术士乱战,其中还有寿元将近,命都不要的老不死,他可真怕一不小心被乱捶打死。
可要是被人插手拦住,那就是友好的一对一交流,作为当世显学儒家修士,蔡胤不惧任何同境,大家你来我往,悠哉游哉地就把这件事混过去了。
至于是何人会插手阻拦,蔡胤同样心里有数。
“法家、农家都是术士学派,墨家、兵家、纵横家则多武者。墨家那位王越,蔡某曾经见过一面,而兵家喜好长兵,既然如此,阁下想必就是当代鬼谷。”
本代鬼谷子王抟咂了咂嘴:“王某确实是鬼谷子,只是这么简单就让蔡大人猜到,显得我鬼谷一脉好没面子。”
蔡胤微微一笑:“面子,阁下自可以从手上讨回来。”
王抟也笑了笑:“蔡大人说得在理呀!”
……
至夜,邯郸城上,张角仰望天空,口中自语:“人要来齐啦,好几位都是多年未见,对于我张角来说,也算是件幸事。”
“林宗、伟明,贫道就知道你们这两个家伙还没死。”
“我们没死,难道对你张角来说,还是好消息?”两道身影踏上邯郸城头。
张角侧身看了两人一眼,便回过头:“坏消息,你们两个活着就是给贫道找麻烦的,你们两个,就算没死, 也别破境啊,现在到了神境,就不得不受圣人律令了……”
郭林宗神色有些苍白,他强行压制圣人律令的督促,没有和张角动手。
“岂能让你张角、王越、王抟这样桀骜不驯的人专美于前,那不是显得我儒家无人?”
张角伸出手指,在两人面前摆了摆:“就算你们两个破入神境,也不如贫道,一会儿贫道单手打你们两个。”
符融符伟明冷笑一声:“当年在洛阳老夫便觉得你张角嘴皮子碎、狂妄自大,现在造反之后还更甚了。”
郭林宗玩笑道:“诶,张角此人可不就是如此,若不如此,又岂是张角?”
三人齐声笑了出来,隐隐陷入回忆之中。
当年郭林宗和符融都是太学生中的佼佼者。
张角、王越这些非儒家弟子进京游学,宣扬自己学派的教义,和他们打对垒的正是以郭林宗、符融为首的儒家太学生。
有时辩到急眼,甚至还动过几次手。
张角等人“洛阳八桀”的名号,就是言辞犀利的符融所赠。
虽然是对手,但也是朋友。或许坐镇学派的老一辈术士之间,武力更为重要,但对于当时还是小辈的他们来说,道理更重要。
无论儒、道、墨、纵横、法,都有他们的道理,因此他们也互相认可,惺惺相惜。
将这场长达数年的争辩结束的,是党锢。
郭林宗、符融背后的势力,是清流派士人集团,也是窦家外戚势力。在汉灵帝刘宏上位后,迅速反杀外戚窦家,夺回执政大权,并兴起第二次党锢。
郭林宗和符融二人作为党人中的核心,自然受到牵连,再加上陈蕃、李膺这些党人领袖死亡,让两人心灰意冷,便诈死隐退了。
没想到又被孔融的圣人律令强行唤来冀州。
张角试着拉拢道:“昔年窦武、陈蕃、李膺等人,皆为当今陛下所杀,此次事件之后,两位可愿助我,为尊师报仇。”
郭林宗苦笑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抱歉,你就当我二人是愚忠吧,生为汉臣,终不能背汉……”
“既知是愚,为何还忠?”张角其实明白他们的意思,但还是不能理解。
“对啊,既知是愚,为何还忠?我郭林宗自己也不明白啊……”郭林宗哀叹一声,眼角有微光闪烁。
“好了,”符融制止道:“就别为难林宗了。”
符融干脆地说道:“若有朝一日,你张角能打入洛阳城,我和林宗自会用命,为你去填炎汉那圣人级的国运之力,但要说攻伐城池、破阵扫敌,恕我二人不能奉陪。”
“也罢。”张角本也没指望能说通二人。
“你们快要压制不住圣人律令了,就先离开吧,等人到齐,便开战。”
“张角,你且好自为之吧。”郭、符二人踏上城头,飞身而去。
张角回头看向暗处的魏伯阳:“伯阳,这两位都是你父亲的朋友,怎么不来见见。”
魏伯阳从暗处走出:“父亲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朋友,只有同道者,才是我的朋友。”
张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很多事情很难用对错来描述,朋友也一样。
过了一会儿,邯郸城内外的身影都在逐渐增多,四面八方赶来的神境术士都汇聚于此,细数之下已过二十位。
要知彭举夺取青州这样的大事,也不过三位神境术士,算上孔融也不过四位神境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