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年一战,黄巾军投入七万五千兵力,汉军方面投入三万兵力。
黄巾军两万新募步兵战死过半,五万老卒战死近三万人,两千精锐骑兵只剩八百人。
汉军北军五校只有长水营连续两次撤退,保存较为完整,其余尽数战死。
五千乌桓骑兵死伤过半。
一万多名新募乡勇的死伤倒并不严重,因为刚一交战便连连后退,还未出现大伤亡就崩溃逃亡了。
这一战黄巾打的相当惨烈,几乎是按五比一的伤亡比硬换汉军。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战还是黄巾胜了。
黄巾军保存的大多都是精锐,而汉军活下来的都是怂兵。
最关键的是,经此一战后,朝廷北方根本拿不出像样的平定军队。
尤其是在南方颍川黄巾正在吊打朱儁的情况下。
这也是为什么卢植死前会说“河北亡矣”的缘故。
朝廷若想继续平定黄巾之乱,唯有调动边军。
可此时的凉州边军要防范羌乱,并州边军要防范匈奴和鲜卑,幽州边军要防范乌桓。
总之无论是拆东墙补西墙,还是任由黄巾军发展,朝廷都要焦头烂额一番。
彭举回到广宗,和张角三兄弟,及黄巾众将聚首。
过了一段时间,陆严也带着辎重和降卒回来了。
城中数万黄巾也没有打扫战场,都找个地方休息去了。
张梁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哥,师弟,我们接下来应该……?”
张角抬手阻止道:“今日战苦,让诸位先休息一二吧,明天用汉军的粮食辎重开场庆功宴,后日我们再开军议。诸位皆休息去吧,辛苦诸位了。”
何仪等众将都提起精神纷纷应是,兴高采烈地找了个房间倒头就睡。
张梁挠了挠头,带着歉意地说道:“抱歉,大哥,是我心急了。”
张角摇摇头:“打赢了,兴奋是正常的,但也记住要保持平常心。”
张宝和张梁都点头应是,各自回去休息。
“师弟也回去歇息吧,今天就属你消耗最大,全靠恢复精神的符纸并不管用。”
彭举现在状态确实不大好,双眼血丝密布,脸色苍白如纸,头发凌乱,身上的道袍已被血迹染透,看着有些骇人。
彭举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感觉师兄有心事?”
张角拍了拍彭举的肩膀,笑着说道:“中年男人嘛,总是喜欢想得多些,明天我们再细聊吧,今天你也且先好好休息。”
彭举叹了口气,与张角告辞,换了身衣服,找了个房间睡觉去了。
夜色降临之后,广年县再次陷入寂静当中。
除了陆严和少数人在城墙上巡逻以外,黄巾军都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张角独自站在院落的阴影中,眉眼之间带着些许忧虑和迷茫。
……
卢植战败的消息传得很快。
朝中监天司第一时间就从星象中,看到了北方军势不断跌落,最终崩溃。
只是不清楚具体细节。
同时,朝廷暗中的绣衣使者,也在不断将战场状况送回洛阳。
两日后,绣衣使者的头领蹇硕,便已知晓了北方战事的具体情况。
昏暗宫殿之上,汉灵帝刘宏高坐在天子之位,身材魁梧的蹇硕在一旁侍立,汇报北方战事的细节。
刘宏听着战败的消息,也不愤怒,神色随意,似有点困倦之感。
刘宏漫不经心地问道:“蹇硕,你通晓军事,给朕讲讲,你觉得此战之败,可是卢植之过?”
蹇硕神态恭敬,躬身回答道:“臣以为卢中郎将有过,不该贪功冒进。但臣也以为,此战之败,并不在于卢中郎将。行军之事,将帅不能一人决之,北军骁勇好战,卢中郎将不可能一味压制行军速度。”
“哦?”刘宏又问道:“那你觉得此战是谁之过?”
蹇硕想了一想:“败军皆有过,但不是败于他们的过错,一定要说的话,臣以为是天时之过。”
汉灵帝伸出手指点了点蹇硕:“你在维护卢植。”
蹇硕把腰弯得更深:“臣不敢。”
“如果朕问的是张让,或者是赵忠,他们两个会把所有问题都丢给卢植,还有屯骑校尉和步兵校尉,搜刮他们自己那点可怜的认识,给这几人罗织罪名。”
“因为他们两个知道朕讨厌卢植,他们也讨厌卢植。”
“你蹇硕也知道,但你就是这么说。”
“但这也是朕有正事会问你蹇硕的原因。”
蹇硕自然知道陛下讨厌卢植,也知道陛下为什么会问自己。
但他不喜欢想这些,有什么他就说什么。
直言劝谏,不惧祸否。
卢植,蹇硕见过。
蹇硕觉得卢植是忠臣、能臣,能够帮助到陛下,这就够了。
而且此战卢植确实已经做的很好,战败并非他的罪过。
但刘宏不那么觉得,他双眼迷离,随口说道:“其实输了就是输了,谁的过错并不重要。但卢植死的好,他和士族走得太近。屯骑校尉死的也好,他是士族扶上来的。步兵校尉死的好,他自己就是士族。越骑校尉死的也好,中间派也该死。”
蹇硕垂手侍立,没有回应,全当没听见。
他理解自家陛下,也愿意为陛下对抗门阀士族,但有些观点他并不认同。
所幸刘宏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或许他也知道蹇硕的性格。
“蹇硕,你觉得应由谁来接替卢植的位置?”
蹇硕神色一肃,这是正事,他已为陛下仔细想过。
他不能主动说,但当刘宏问起,他要能回答。
“臣以为可调大将军何进率八关都尉北上拒关,待左右中郎将解决南方战事后,再合兵围剿张角。”
“蹇硕,”刘宏平声说道:“可能你说的是对的,但不会有任何一个皇帝,同意这样的安排。你也长点记性,等朕殡天之后,你服侍下一个皇帝时,就别再这样说了。”
蹇硕躬身说道:“陛下必能长命百岁。”
刘宏的意思,蹇硕是明白的。
何进的八关都尉是洛阳周边的守军,这就相当于把皇帝的保镖派出去打仗,虽然不至于说将皇帝置于险地,但皇帝心中总会有芥蒂。
皇帝近卫上阵,那是亡国之象。
而且蹇硕的意思是,让八关都尉北上抵御黄巾军的进攻,而非是去平叛,言语中的意思就是朝廷目前没有平叛能力,要放纵黄巾军在河北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