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想尽办法,却无能为力。
然而就在刚才,她的意识突然被黑暗吞噬。
是黑白无常找到她了吗?
还是说,她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
第一次死,她没经验,不懂,心中无比恐惧。
不管是投胎转世还是魂飞魄散,她都要与这个世界彻底告别了。
临走前,她甚至都没有机会与父母兄长嫂嫂和容帧道别。
好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她只是逗留尘世的一抹魂魄罢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灵魂再次苏醒时,她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因为,若是魂飞魄散的话,她的灵魂早已消散,不可能还有感知。
可很快她便发现,她似乎没死。
而是回到了京城!
那一刻,她无比震惊无比兴奋!
她终于可以见到父母兄长嫂嫂与容帧了!
只是,距离铜陵关一役,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了。
容帧应该已经成亲了吧?
虽说她应该祝福他才对。
可是,毕竟是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哪怕知道情有可原,她也做不到那么大度。
算了,还是别见了。
反正,在容帧心中,她早已死了。
还是留一份美好给彼此吧。
不打扰,是对彼此的最大体面。
因为搞不清自己眼下的状况,怕说多错多,所以醒来后,她一言不发,不动声色地搞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
原来,她的魂魄依附在了十五岁的九公主身上。
而九公主,则是因为被逼和亲,又被死对头柳贵妃和八公主嘲笑,一时想不开投湖自尽。
让人尴尬的是,九公主生前,和八公主一起争抢容宴,全京城百姓都知道。
当然,尴尬这种事,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只是,有这层关系在,她想追求容帧,就会困难重重。
容帧不会相信她的真心。
甚至还会觉得她水性杨花。
更何况,和亲一事,很难解决。
照理说,九公主一死,和亲就该结束。
可问题是,她的魂魄依附在九公主身上,这件事太玄了,没人会相信。
在别人看来,就是九公主没死。
那就该继续和亲。
和亲她肯定是不乐意的。
这辈子就算嫁不成容帧,她也还可以征战沙场,守卫疆土。
和亲,她是看不上的。
征战沙场的虎将,打从骨子里排斥和亲。
拿弱女子的一生幸福为筹码,换取暂时的和平,那是对将士的一种羞辱。
事实上,两国之所以能保持和平,往往是因为势均力敌,或者两国有合作的需求,并不是因为什么和亲。
一个女人的作用,没那么大。
更何况,和亲公主又不是男人心尖尖上的人,两人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哪来的感情?
男人,凭什么会看在和亲公主的份上放弃一块肥肉呢?
让男人放弃肥肉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女人,而是因为他吞不下。
所以,为什么要牺牲女子去和亲呢?
当然,这个问题,没多少人会在乎。
毕竟,和亲的是公主,身为公主,既然享受了荣华富贵,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没人会同情。
阮青玥只是臣民,和亲这种事,哪怕她看不惯,原本也没资格说什么的。
可是现在,这个即将和亲的人,变成了她。
她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或许,父兄可以帮她。
想到父兄,她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九公主的记忆中,除了容宴,除了风花雪月,除了争强好胜,似乎还有她的父兄?
虽然不是很深刻的记忆,但隐隐约约存在着。
时隔五年,记忆有点模糊。
阮青玥静下心来打坐,打算仔细探一探九公主那尘封的记忆。
“噗——”
大口鲜血从她口中吐出。
身上的血液翻江倒海,仿佛要奔腾而出。
心口更是一阵阵绞痛得厉害。
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滑落。
她捂住心口,泪如雨下。
阮将军府,居然全家罹难!
他们真的死了!
死在五年前!
她当初收到的消息是真的!
那她孤零零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噗噗噗——”
喉咙口涌上阵阵腥甜味,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口中吐出。
将床单染成一片血红。
她为什么要活过来?
哪怕魂飞魄散,也比现在好啊。
泪水和着鲜血,将床单彻底打湿。
红彤彤,血淋淋,触目惊心。
父母,兄长,嫂嫂......
还有她那尚未出世的小侄儿。
当初,战场上并没出现什么了不起的敌军,以阮家人的武功,绝不可能全军覆没。
五年前她不信,五年后,她还是不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秦峥!一定是秦峥!
五年来,秦峥步步高升风光无限!
铜陵关一役,他是最大受益者。
会不会是他里通外敌,做了卖国贼?
真要那样,天启危矣!
想想也是好笑。
忠臣被害,奸佞小人却成了护国大功臣?
而她,先是战死沙场,如今竟还要和亲?
既然秦峥这么了不起,那还要和亲做什么呢?
五年前铜陵关一役,肯定有问题!
她必须查清楚!
若真是秦峥所为,她定血刃仇敌!为亲人报仇!
她还不能死!
就在这时,九公主的母妃郑贤妃急匆匆赶来。
一进门,见宝贝女儿血淋淋倒在床上,她吓得魂都要没了。
宫女们跪了满地,急急忙忙磕头认错。
阮青玥一脸虚弱地道:
“母妃别怪她们,是女儿让她们出去的。”
郑贤妃愣住了。
女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懂事?
看来,和亲一事,对女儿的影响真的很大。
都会设身处地替别人着想了。
想到这,她愈发觉得心酸。
她宁可女儿像以前那般不懂事,无忧无虑多好。
只是,该来的,总要来。
她已经护不住她了。
在京城她尚且护不住,等到了天曜国,更是山水迢迢,她连见都见不到了。
懂事点也好。
希望能够自保。
请大夫过来医治了一番后,又换了床单和睡袍,郑贤妃屏退所有人,亲自喂女儿喝药。
“婉儿,是母妃没用,害你受苦了。”
郑贤妃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一脸悲戚。
阮青玥青丝如瀑地披散在香肩上。
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奄奄地斜倚着迎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