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去理会身后抿唇不语的苏锦芸,楚昊在卫生间拿着水桶,到水龙头接了三大桶凉水,从脑袋灌下,舒舒服服冲了个凉。
身上的各种美味海鲜味道,随着体表星星之火灼烧后的燥意,缓缓散去。
瞧了眼苏锦芸丢在旁边搪瓷洗衣盆里的月白色丝绸睡裙,犹如一大团绵呼呼的云朵,被人从天上摘了下来,揉进了盆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任谁一眼看过去,都会下意识以为里头只放了一件睡裙,这睡裙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任何显眼污渍。
楚昊听着外面没动静,晓得苏锦芸还在细品自己留下的那句话。
他悄咪咪地走到搪瓷洗衣盆边儿,蹲下身伸出手拿起睡裙。
果不其然,上面的睡裙是苏锦芸施展的障眼法,下面盆底孤零零躺着一件偏老式传统的.....
楚昊心里嗤笑一声,微微晃了晃食指,苏锦芸同志,就您这小家雀儿,以为斗得过我这老家贼么,班门弄斧了不是。
瞧了会儿,除了纯天然无任何科技含量的马叉虫,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香皂味。
苏锦芸很爱干净,跟大多数这个时代的北方女性不同,几乎天天都要洗澡,香皂自然是洗澡时候必用的。
香皂味儿能留到现在,那就难能可贵了,那块香皂必然是专用特用的,保不准表面已经打磨得是光可鉴人了。
楚昊有点好奇了,瞟了眼脚边盒子里的香皂,肯定不是这块,这是洗脚丫子的,顺便给自己用的。
洗漱台上的那块,是用来洗脸的,那在哪里呢。
某倩的已经带回大学了,她亲口承认,当初把该拿走的全部带走了,就是想断了楚昊哪怕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
在卫生间里寻摸了好一会儿,最终在洗漱台倒数第二个抽屉里,找到了那块香皂。
如自己所想,这块香皂不再是刚出厂的长方形了,表面磨得跟块椭圆小石子似的。
捻着上面微濡的手感,说明不久前还在服役,完事后重新洗去上面的泡沫儿,放了回去。
楚昊纳闷了,苏锦芸至于把这玩意儿藏到这里么。
两人都是同气连枝的关系了,一块破香皂又不是和氏璧,自己又不是那种喜欢恶作剧往上面撒辣椒粉的腌臜浑人,藏得这么严实,真没必要。
也就是天干物燥,秋高气爽的北方了,放在抽屉里不会受潮。
扔在多雨湿热的南方,隔个一段时间拿出来,绿到你发光信不信。
无奈摇摇头,楚昊重新放回原位,搪瓷洗衣盆里的睡裙摆好,保证跟原先的摆状一模一样。
虽说苏锦芸不一定怀疑自己动手脚,小心使得万年船嘛。
楚昊换了身衣服,出来看到苏锦芸正躺在摇椅上美眸微闭,轻揉着太阳穴,一副劳累过度的憔悴模样。
他心里叹了口气,能不憔悴么,白天忙着厂子里的乱七八糟事,晚上回来还不能消停,透支了太多体力.....
此时客厅中央的老式挂钟,时针刚刚走在九点的位置。
还有时间,他不急着回大学,到苏锦芸卧室拿来活络油,来到她身边,找了个小板凳靠边坐下,笑着献上殷勤:
“副厂长同志,瞧您这么辛苦,要不要我帮您通下肩背,疏通活络下气血?”
苏锦芸美眸微眯,透露出的眸光有些许不自然,摆了摆手,显得有气无力道:
“不了下次吧,你抓紧回大学吧,晚上就进不去大门了.....”
楚昊知道她是难为情,刚陪着自己演完戏,短时间内心情没有调整恢复过来。
他看得出她眼底的复杂,有羞恼,有嗔怪,有迷茫,还有深深的无奈。
“哎,大学的事儿您甭担心,我跟门卫老大爷的关系好着呢,别的不说,一盒中华烟的香火情,烧个几个月不成问题,来吧,我帮您按摩一会儿,瞧您最近累的.....”
“不了,你还是回去吧,我今天身子不累,不需要.....”
“那可不行,我听有人说过一句话,他说这女人说话都是反的,她说要做什么,就是不要做什么,如果她说不要做某事,那没跑了,肯定是希望你做某事,所以您还是老老实实听我的安排吧,来,咱们翻面儿,走你.....”
“你个臭小子,又欠抽了是不是,成吧成吧,那你赶紧的,别耽误了回大学,我听诗倩说你们大学管理很严格,要是被查到了夜不归宿,是要退学处分的.....”
楚昊打开活络油瓶盖,将辛辣刺鼻的微黄活络油涂满双手,顺手朝着苏锦芸靠近肩颈的部分活络起来。
他一边活络着,一边跟苏锦芸开玩笑说道:
“嗨,您要是听她的,那mu zhu都能上树了,哪儿有那么严重,顶多就是辅导员找过来谈话,全班再开个批评教育大会,做个深刻自我反省,回头再给个记过处分,无非是影响下将来毕业的工作分配.....”
“臭小子,你逗我玩儿呢,这还不严重!”
苏锦芸是又好笑有气,勾着粉足朝后踢了楚昊一脚,没好气道:
“赶紧的,完事儿后赶紧滚回去,别不把大学里的规定当回事,小心毕业后给你分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去,我是过来人,明白地告诉你,分配到一个好单位有多重要,还有,你怎么说她的,什么叫mu zhu上树,她是你的长.....”
她刚要脱口而出“辈”这个字,忽然想到两人眼下的关系,眼眸一黯,这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楚昊故作没听到,笑嘻嘻地点头道:
“您教训的是,我就是跟您开个玩笑,瞧您这一天天累的,这燕京纺织二厂今年的劳动模范,要是不选你,简直天理难容,说真的,我听我们同学说,他家亲戚也有在国营大厂当干部的,可没人像您这么费心费力的,人家过得可滋润了,每天一壶茶一盒烟,一个大白天,美滋滋享用着领导专用小灶,踩点下班,您看您堂堂国字头副厂长,累得跟个三级钳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