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遥回到北溟,即便在这般炽热的天气里,她仍浑身发颤,弓着背,无助地痛泣。
夕夕听到李清遥的哭声上楼推开她的房门。见她独坐着痛哭,上前搂着她,刚要问她是不是跟厉炎吵架了,瞥见水镜里传来厉炎在刑砚台上遭受真火天雷痛苦地撕吼声,只能深深地吁了口气,把李清遥搂得更紧,像是要传给她无尽的勇气,听到她在他耳边肝肠寸断地问:“夕夕,我到底怎样才能让厉炎对我死心?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厉炎不再受到伤害?我到底要做什么,能让我的女儿好起来?难道只能逼着我去死吗?”
“你死了,才顺了他们的意。”
“可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绝不能妥协,听到吗?厉炎是冥府的冥王,冥府再不济,也会保下自己人。他活着你死了,你想让他内疚一辈子吗?”夕夕拍了拍李清遥的肩,坚定道。
然而死也是奢求啊!死后她会魂入冥府,厉炎见了她的魂魄,又是一番不死不休。
何苦呢?何苦呢?何苦让他那般痛苦呢?
这天地何苦要这般绝情呢?
“可再这样下去,我也会内疚一辈子。”李清遥边哭边道。
“两人相爱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相信我,只要你不自乱阵脚,你们都会没事的,冥府不会见死不救的。”
夕夕见李清遥在自己怀中哭到窒息,欲断气般全身起痉挛,生怕她会失去理智真做出极端之事,直接用灵力把人击晕了过去。他小心翼翼地把李清遥放在床上,出门前指着正与顾客撩骚的长风,“这几日你哪都不许去,留在店里守着遥遥。”
“遥遥她怎么了,跟二殿王吵架了?夕夕,你要去哪里啊?”
“去冥府。”
“你去冥府干嘛呀?”
“找那群怂包算账。”夕夕寒着脸气冲冲答。这群怂包自己劝不动二殿王,就来逼李清遥做选择,居然敢给李清遥发二殿王上刑砚台的画面,这不就逼她去死吗!
“喂!到底出什么事了?”
“看好店和遥遥。”夕夕出门前,杀气腾腾的命令长风。长风耸耸肩,转身安慰被夕夕吓得要逃走的新女友——一只红发海龟精。
“宝贝,你别怕----他不是针对你。”
这边李清遥幽幽醒来,红着空洞的双眼,在床沿边坐了许久,又得到了冥府一张飞符,上面写着,若二殿王再执迷不悟,就要被押送八方荒原。
八方荒原?只不过是爱上一只狐妖,居然要被处以这样的极刑?八方荒原里集齐了上古十大凶兽,不管是神还是妖丢进那里,基本是无活路的。
她独自冷笑了许久,泪水又如断了线的珍珠。她曾答应过厉炎,这次无论如何都会扛住压力,相信他。
对不起。
李清遥推开长风的房门时,长风正与他的红发海龟精酣眠。李清遥掀开两人的被褥,海龟精看着现出原形,同样红发狐耳的李清遥,反手给了正迷迷糊糊揉眼睛的长风两个耳光,“渣狐,有老婆了,还来泡老娘。”跳下床抓起自己的海龟壳窜逃了。
长风被打了两个耳光,睡眼惺忪正一脸蒙,抬眼只见李清遥冷冰冰地盯着自己,伸手开始解自己身上衣襟盘扣,这才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拉紧了被褥,“李清遥,你想干吗?”
“睡你。”
“开什么玩笑。李清遥,你别过来,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不喜欢狐妖。”
“没人管你喜不喜欢。”
“你疯了吗?”
长风裹起被褥正欲夺窗而出,被李清遥的狐狸尾巴给打了回去,摔在床上。他害怕的冷汗直挂,瞪着李清遥,往床角缩。“你、你、你休想非礼我,我也是有妖格的,我会宁死不屈的----”开什么玩笑,他要是被李清遥给非礼了,冥府的第十八层地狱里就有他的长期房号了。
“你放心,出了事,我一个人承担着,绝不连累你。”李清遥脱了外套丢在长风的衣架上,坐在还带温度的床上。
“这还不算连累?这是什么?你看我不顺眼,我们可以打一架,打两架也行。你何苦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折磨我?”
长风抓紧了被褥缩在床角,李清遥脱得只剩下一条兜衣,慢慢向长风爬过去,吓得长风浑身颤抖,闭眼放声大叫:“夕夕、夕夕,李清遥要强暴我,你快来救我啊!”
待夕夕赶来一脚踢开长风的房门时,李清遥已经被瞬移走了。
浑身是伤的厉炎,抱着近乎赤裸的李清遥,憋着一口绝望的怒火,颤声问:“你刚才在干什么?”
“听说你要被发往八方荒原了?厉炎,你是知道我的,我绝不可能会为你守寡等你回来,更不会陪你一起前往八方荒原那种鬼地方受苦。”
“遥遥,别说这样的气话,你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你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自己,说到底你还是太弱了,你是斗不过天庭的。你也得为我考虑一下啊!我也想找别的男人试一下自己的魅术是不是也那般天下无敌。”李清遥抬头迎视着厉炎,得意洋洋地轻笑。
“李清遥、李清遥,李清遥----”厉炎急怒之下,瞬间释放出的冥力如掀天斡地般震动了整个幽冥幻海,李清遥冷眼旁观厉炎独自发疯发狂,说出了更绝情的话。
“厉炎,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受不了你们冥府阴森森暗无天日的鬼气。我每吸一口北溟湿盐的海风,就更不能忍受你身上那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死人腐烂的气息,搅得我头都痛了。我只能出此下策----”
一个耳光下来,李清遥冷冷地笑了,抹去嘴角的血渍,转身抓起一件自己遗留在小屋里的衣裳,系紧了腰带,松了口气继续道:“其实我们床笫间真的挺默契的。不如这样吧!你要是能从八方荒原侥幸回来,我们谁也不要约束谁,你可以跟别的仙子试一试,我也可以偶尔呼吸一下正常人的气息----”
“李清遥,你滚。从我这里滚出去。”
“那请你把我身上的分身解除了,我可不想跟别人做到一半,又被你瞬移过来。”她转过身,轻佻道。
“滚。我不会去想一个人尽可夫的妖。”滔天的冥力把李清遥直掀到了幽冥幻海的边境上,李清遥看着幽冥幻海从蔚蓝堕落成暗淡的墨蓝近乎黑,又比黑更幽怨。
李清遥,现在还不是掉眼泪的时候。
她咬紧牙关,从地上爬起,拖着颤抖的身躯,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幽冥幻海,任由身后的幽冥幻海不断地倾斜、崩塌。
厉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夕夕赶上李清遥从幽冥幻海里出来,正想上前扶她,却被她给推开,那决然赴死的空洞双眸令夕夕胆战心惊,他颤抖着双唇,甚至不敢发声叫李清遥的名字。就怕这一叫把她最后一口气也给叫散了,她会轰然倒塌。
他没敢再追上去,默默地陪她一路走到了北滨。走过冰天雪地也走过春暖花开,走过骄阳似火也走过秋火瑟瑟。
从不信灵修的李清遥在北滨停下了步伐,她入了北滨溟老的劫考速成班开始认真地修灭情灭欲第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