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飞给他介绍起受伤情况,陈严越听越感觉心底的冰冷。
陈严撞击到山体的时候,好巧不巧的一块拳头大小的岩石刚好硌到他的后背,问题是那块石头有一个尖锐的凸起,从他的后背撞断了两根肋骨。
而棘手的是,折断的肋骨扎伤左肺叶!当时就呼吸不畅,其实陈严从受伤伊始就感觉到问题的严重了。
陈严默默地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被子里,此时的他心如死灰,泪水也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因为他知道肺部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不像断胳膊断腿接上就可以了,脆弱的肺泡萎缩了就再也无法复原。也许伤好后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是受过伤的肺部也几乎代表着自己的肺部再也无法承受高强度的训练和战斗。
沈逸飞还在继续说着,但是陈严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林大队长说了,等你伤好后把你调到大队部里担任作训参谋......”
一个念头在陈严的心底升腾——要不然脱军装滚蛋算求了吧!试想,世界上哪里会有跑几步路就呼哧带喘的空降特种兵?而且,心中寻求安逸的念头也开始作怪,上天入地的折腾了这么多年已经不知道轻松地日子是什么样了,不如趁此机会离开吧。虽然答应过死去的王平要当一辈子兵,可是身体条件已经不允许了,这可不能怪我。
接下来的几天,陈严以肉眼可见的消沉下去,沈逸飞端来可口的病号饭他也动不了几筷子,真的是吃不下。
沈逸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陈严原本圆鼓鼓的腮帮子也迅速塌陷下去,可是他毫无办法,于是无奈之下拨通了陈严最好朋友的电话:“丁聪,十万火急,陈严在跳伞的时候发生训练事故,肋骨折断扎伤肺叶,意志消沉。你快点想办法劝劝他!”
丁聪急得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沈逸飞,老子才走了半年多点,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似乎丁聪把所有的怨恨全发泄在沈逸飞的脑袋上,但是破口大骂也解决不了问题,倒是有心赶过去劝一劝陈严,可是丁聪心中思量,自己去了就行了吗?
丁聪心思流转,挂断电话翻找到另一个人的手机号立刻打过去。
林士斌带着李少游和马向学来医院探望,看着闷闷不乐的陈严,李少游故作轻松的说:“伤好得很快嘛?大队长已经决定了,等你恢复后去作训科任职参谋,并代理副科长一职,用不了半年就能把你的‘代理’两字抹去。”
陈严眼睛盯着天花板,幽幽地说:“大队长决定了,可是我还没决定呢!”
所有人的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事情还是向着最坏的方向去了。
马向学劝道:“作训参谋有什么不好,天天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基层分队就不要去了,泥里水里的摸爬滚打有什么好?”
陈严赌气似的说:“我还年纪轻轻的,不想仗着自己受过伤就赖在部队里混吃等死,就算是混吃等死还不如回地方,最起码那里轻松一点!”
马向学顿时陷入尴尬,自己就是因为肩膀受过重伤才离开基层分队的,但是陈严说的“仗着自己受过伤就赖在部队里混吃等死”太气人了。好在是陈严这么说,如果换个人敢如此大言不惭,马向学会立刻爆发的,他呼出一口浊气语气不善的说道:“好你个陈严,就你他娘的清高!”
陈严终于下定了决心:“大队长,我的身体已经无法适应高强度的训练了,我现在申请转业!”
一个陈严还没劝好,又把马向学给惹毛了,林士斌顿感头大!
林士斌先向马向学示意不要和这小子一般见识,然后放缓语气继续劝道:“这叫什么话,马向学就是混吃等死了?还有你,受到点挫折就想打退堂鼓,哪有一点空降特种兵的影子?你是为大队的建设受伤的,大队也会为你以后的生活着想。不要急于下决定,作训参谋,好好考虑清楚再告诉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严说道:“不用考虑了,我想转业,换个轻松点的活法!”
林士斌快要搂不住火了,沉声问道:“就你这鸟样还想干啥?”
陈严自顾自的说:“我现在是军官,就算离开部队国家也会给我个铁饭碗!”
陈严已经打定主意了!
回到地方后混吃等死顶多会在工作上出差错,可是在部队不行,在这里可以因为你做出的贡献给你应有的照顾。但是部队不是养闲人的地方,如果出现差错就会影响部队的职能。而部队的职能有两个,打仗和准备打仗,确切地说只有一个,还是打仗。自己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就怕害死战友的生命、影响部队的任务。
不过又有点悲戚戚的想,自己立功受奖无数,到头来却落到个受伤退役的下场!还不如急流勇退的丁聪,甚至不如以军人身份牺牲的王平。
“你他娘的......”林士斌帽子一摔就要开骂,李少游和马向学大惊之下拦住他,嘴里不住的劝道:“大队长别生气,不要和这傻小子一般见识......”
看着陈严油盐不进,林士斌重重的“哼”了一声拂衣而去,李少游和马向学失望的看了他一眼快步跑出去,而沈逸飞一句话也不敢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住院已经一个多星期了,陈严的伤口也开始愈合,一直都是沈逸飞待在医院里陪护着他,可是这几天,本应无话不谈的两位战友聊天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提起敏感的话题,沈逸飞倍感煎熬。
一天早上醒来,陈严迷迷糊糊的侧头发现原本沈逸飞躺的陪护床上却变成另一条身影,再看对方的面容之后顿时笑了,嘟囔着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嗨,又做梦了!”
复又闭上眼睛,可是陈严猛然醒悟着睁开眼睛,大叫起来:“李晓萌,你怎么在这儿?”
李晓萌揉着憔悴的眼睛醒来,语气不善的说:“照顾不好自己,又受伤了吧?”
沈逸飞打的那个电话丁聪就明白了陈严消沉的原因,他了解老战友,不愿意像个累赘一样留在飞鹰大队。
可是丁聪自怵自己不是系铃人更不是解铃人,于是把情况告诉了李晓萌,李晓萌立刻请了假赶到了陈严的身边。
竟然因为受伤才能得到和心心念念的姑娘腻在一起的机会,和煦的阳光洒照,李晓萌推着陈严在军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
突然,陈严仰起头说:“晓萌,我想离开部队好不好?”
李晓萌脚步不停的向前走着,柔声说道:“只要是你深思熟虑的决定我都会支持!”
她没去看陈严的脸庞,继续说:“但是,我喜欢的是积极向上的陈严,就算是不再适应部队的高强度训练,回到地方后也不能抱着混吃等死的想法。如果抱着这种想法,不管你是不是离开部队,都会令我鄙视的。”
陈严不禁心痛了一下,怔怔的问:“那你会离开我吗?”
李晓萌认真的想了一会,然后坚定的说:“我不会因为你受了伤而离开你,也和你离不离开部队没有关系!但如果是因为你混吃等死的态度,我不敢保证。”
陈严不再说话,任由被推着回到病房,就在李晓萌准备去打饭的时候,赶紧拉住她的衣袖小声问道:“如果放弃寻求安逸的想法,你更希望我留在部队还是转业回地方?”
李晓萌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我当然愿意你回到地方了,那样就可以和你天天在一起。不过前提是你不准混日子!”
当晚,陈严翻动着依旧疼痛的躯体却久久无法入眠,黑暗中,李晓萌闪亮的眸子一直偷偷的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