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还在试射,弹着点却越来越近了,沈逸飞扣下送话器拼命呼叫:“陆航,陆航,你们还有多久能到,你们他娘的还有多久能到?......”然而呼叫了几次却始终没有回音,他疑惑地卸下背后的通信基站检查,一枚7.62毫米子弹深深嵌进机箱里。
沈逸飞愤怒的提起基站摔在石头上粉碎,无力的哀嚎一声:“完了,我们的电台完了!”
“和他们拼了!”拉齐尼怒吼一声,抓起枪甩飞空弹匣重新换上,抱起枪就想往下冲。陈严理解他的心情,迪里拜尔牺牲在他的眼前,但是拼命也不是这样拼的。
陈严一把拉住拉齐尼大喊:“难道迪里拜尔救了你,就是为了让你和敌人拼命的吗?”
拉齐尼颓然跪倒在地上,眼神充满绝望的说:“那你说怎么办?”
陈严举起望远镜向山脚下观察,大约八、九名雇佣兵伙同二、三十号喀依达的武装分子已经运动到位,距离己方不过四百米,却并不着急向撤离点冲锋,他心中再次惊骇,难道敌人还有援兵?
一瞬间他想明白了,援兵大概率是没有的,敌人在等迫击炮将撤离点覆盖!
因剧烈运动,陈严的伤口不停的往外流血,甚至将他的领口染红!
他扔下望远镜,扯出一条止血带胡乱的捂住脸上的伤口,心里快速思考,决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放弃希望!
陈严大声命令:“段汉云保护伤员,就算是死,你也要死在他俩前边!”
看到段汉云点头答应,陈严继续说:“武兴国、高梦文、刘陆鹏、沈逸飞在山顶建立防守阵地,一会提供火力压制!”
最后,他大手一挥,命令道:“丁聪、拉齐尼跟我来,我们从左边绕过去打他们的侧翼!”
这是陈严能做出的最后努力了,他想一举将山脚下的敌人打垮然后快速转移,脱离对面迫击炮的射界。
来到撤离点一侧,面对三、四米高的崖壁陈严想也不想一跃而下,双脚撞击地面拉扯的腿部伤口刀刮一般疼,他毫不停留,抓起枪继续向前奔跑。山势陡峭,本来应该利用“之”字形路线前进,可是迫击炮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砸过来,陈严带着丁聪和拉齐尼一路直下!
马上就要靠近雇佣兵的位置了,陈严两腿收不住速度,他顺势向前扑倒然后滚了两圈泄力,把手中的191式步枪架在一块石头上就对着敌人的侧翼开火,一名雇佣兵侧面中弹,无力的跌倒。
就在陈严开火的同时,运动到位的丁聪和拉齐尼每人打出一枚高爆榴弹,在敌人的阵地上空炸开,对面立刻响起一片鬼哭狼嚎!
对面的雇佣兵看得出也是训练有素,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很快就醒过盹来,两个战斗小组交替掩护着向陈严的方向进行火力压制。敌人人多势众,并很快形成了交叉火力!
两方距离不过200米,但是敌人的阵地上却响起稀疏的枪声,精确的射击在陈严三人的正面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火力网。雇佣兵们隐藏好身体,很有耐心的对射,就算陈严想冲上去和他们搅在一起都做不到。
丁聪把一枚高爆榴弹塞进发射筒,他刚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瞄准陈严却发现对面一名雇佣兵肩抗着的AT-4腾起火光。
“卧倒!”
陈严大喊一声,飞扑过去把丁聪拽到并快速的覆盖到他身上,火箭筒喷出火舌,一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迹向两人的位置飞来。
火箭弹在他俩的身边不远处炸开,密集的破片四溅,幸好卧倒及时没有造成正面杀伤。
丁聪扶起陈严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嘴里带着颤音惊叫:“陈严,你醒醒,不要吓我啊......”
陈严感觉脑袋头痛欲裂,努力睁开双眼去发现丁聪对着自己的脸干张嘴不出声,耳朵“嗡嗡”的鸣响。他用力捂了两把耳朵,终于能听到声音了,陈严烦躁的推开丁聪,说:“老子死不了!”
撤离点的武兴国看到陈严三人与雇佣兵们接上火了,立刻奋不顾身的扶住机枪压制,然而敌人反击的弹雨密如飞蝗再次把他压下去。
火力一滞,雇佣兵们分出一部分兵力持续射击压制陈严,剩下的人再次起身向上跃进,以进一步压缩撤离点的防御空间!
高梦文提起沉重的狙击榴快速转移阵地,看到山下一个火箭筒小组跪下正在瞄准,他顾不上架枪瞄准,横腰抱住硕大的枪身对下面打出一颗榴弹。巨大的后坐力推了他一个踉跄,高梦文顺势向后扑倒,倒地的时候还不忘保护昂贵的狙击镜。
高梦文不要命般的射击却没有击毙山下的火箭筒小组,一颗AT-4火箭弹呼啸着扎向高梦文的旁边炸开,他连滚带爬的转移阵地。
他连续翻滚着躲到一块岩石后边,一个重机枪小组却意识到高梦文的威胁,子弹铺天盖地般向他躲藏的位置打去,石头被打的砂砾乱飞,高梦文被压制住了,整个小队失去了最仰仗的重火力!
见状,陈严快速起身打了一枚高爆榴弹,不到两秒钟后,咆哮的重机枪在枪榴弹的爆炸声中停住。
借此机会陈严尝试向前进攻,可是火箭弹爆炸的激波把他给推回来,接着对面稀疏的射击声再次响起。
突然,天空中响起“日日日”的破空声,两枚迫击炮弹在陈严三人的身边炸响,密集的急促射马上就会到来!
“脱离接触,向撤离点撤退!”陈严爬起身大声喊着,他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计划。
丁聪也意识到困难,拉着拉齐尼起身,三人躲避着迫击炮的炸点向撤离点狂奔,密集的迫击炮弹不断的在三人身边“轰轰轰”的爆炸,碎石、砂砾被炸的四处乱飞,硝烟和尘土呛的陈严喘不过气来!
“六点钟,他们追来了!”拉齐尼的话音刚落,陈严不顾坚硬的地面向后卧倒,一块凸起的石块咯得他胸口生疼,感觉肋骨都要断了。他咬牙忍住,对后方刚刚起身的追兵扫出一个长点射,精确地射击打穿一名雇佣兵的脑袋,其余人立刻放弃了追赶,对面再次响起压制的枪声。
陈严三人的位置陷入尴尬,想进攻打不动,想就地防御很快就会被迫击炮覆盖!对面的敌人也放弃了进攻,只是不断的射击,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把三人压死在这并消耗他们的弹药,等精确射击的迫击炮把陈严三人消灭!
没有通讯,但是多日训练和作战培养出的默契令武兴国看到三人的窘境,他不顾山下的火力压制向陈严后方的追兵扫出一阵密集的弹雨。太及时了,陈严三人立刻起身再次向撤离点狂奔。
回到撤离点,陈严发现留守的这几人的状况并不比自己好,没有头盔的武兴国满脸鲜血,正不停的抱着191式轻机枪打着短点射,他的脚下放着几个打空的弹链盒。沈逸飞的肩膀被鲜血染红,他费力的换上一支满弹匣,无尽凄凉的对陈严说:“我们马上就要弹尽粮绝了!”
高梦文身上的战术背心被爆炸的气浪撕成条状,没有弹药的狙击榴无奈的躺在他的脚边,正用191式精确射手步枪往山下打着单发精度射,以迟滞敌人的进攻。
“停止射击!”陈严高喊,面对战友们疑惑的目光,他平静的说:“给敌人造成弹尽粮绝的假象,不要让他们的迫击炮开火,放杂碎们靠上来!”
聂永成不住的哀求:“给我一枚手榴弹吧......”
段汉云眼睛含泪,略带歉意的说:“对不起,是我们无能,无法带你回家了......”
“不!”聂永成也是泪流满面了,他哭着说:“你们是最优秀的的空降兵,能和你们做战友是我的荣幸!”
段汉云咬牙把一枚破片手雷压在他躺倒的背后,然后抓起聂永成没受伤的左手食指勾住保险拉环。
撤离点的枪声停止了,迫击炮也不再射击,敌人越来越近了,陈严甚至能听到他们的狂妄叫声,还有怪腔怪调的汉语喊话:
“中国的士兵们,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无路可逃。快点投降吧,我们优待俘虏......”
山下的敌人喊叫着不知死活的往上冲,陈严嗤笑一声,攀住丁聪的肩膀轻声问道:“最后的时刻到了,你怕吗?”
丁聪鼻翼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但是过了一会被平复成“从容赴死”的表情,他咧开大嘴笑了:“要死要活刁朝上,老子怕个球!”
看到撤离点下的敌人越来越近,此刻已经不足五十米了。陈严心中怒骂,有本事你就把我活捉了!
陈严大喊:“空降兵,进行最后的射击表演,向敌人开火!”
随着陈严以决死信念喊出的怒吼,所有人长身而起,一口气打空弹匣里的所有子弹,又有三名敌人中弹后惨叫着滚下山坡,其余人连忙趴在地上向他们射击。
最后的时刻到了,陈严心中默念:“再见了,爸爸妈妈!再见了,李晓萌,我最爱的姑娘!再见了,我最爱的祖国!......”
陈严擦去眼泪,抽出最信赖的伙伴,伞兵刀寒光凛凛!带头唱起令每一个空降兵都会无比骄傲的《空降兵战歌》————
战歌如雷,马达怒吼,英雄的空降兵飞向敌后。
钢刀闪金光,满腔怒和仇,为祖国,为人民,英勇顽强去战斗!
插进敌心脏,砍掉魔鬼头,消灭侵略者,一个也不留。
嘿,一个也不留!!!
......
陈严脸上的眼泪擦干却表现出一片决绝,他当先跃出掩体带领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小队手握伞兵刀,唱着战歌,抱着必死的决心,向敌人发起最后的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