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少年时是个学神,一直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
但他不爱说话。
少年人的世界和成人并不同。
哪怕你十分优秀,但如果你不愿意交流,那就肯定不容易有朋友。
大部分同学都私下里评价,顾川是个十分高冷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就传成了顾川是个不会和普通人交流的人。
这样就导致,就算有些人有心想和他交朋友,也不太自信了。
毕竟那不是一般的学神,是可以稳坐市里第一的优等生。
但顾川其实也想有一个朋友。
这种想法开始还不明显。
但在他课间做题,身边有两个同学打打闹闹时,这个想法冒头一次。
在他回家路上,看同龄人勾肩搭背,嘻嘻笑笑的去玩时,这个想法冒头两次。
在一个同学病了,他的好朋友约上其他朋友一起去看望时……
……
太多太多的瞬间,让这个想法如同种子发芽一样,越长越大。
该怎么样拥有一个朋友呢?顾川盯着习题册想。
他隐约知道同学们对他的评价。
不过改变别人的固定看法太过麻烦了,还要面对其他同学的一惊一乍,如果能有个对他完全陌生的同龄人就好了。
他这样想着。
没想到一周之后,他的班里就来了转校生,还是从外省转进来的。
转校生介绍自己时是笑眯眯的,和老师说话时也是笑眯眯的。
顾川的位置是黄金前三排。
因为视力的问题,加上担心新同学不适应,老师将他和顾川安排成了同桌。
毕竟顾川的不爱说话,在老师的眼里就是乖巧懂事。
老师亲切的对转校生说:“顾川同学的成绩十分优秀,性格也好,你要多多向他学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请教顾川同学。”
新同学笑眯眯的应了好。
等老师走后,顾川看着对方向自己伸出手,说:“你好,我叫邝言,以后多多关照。”
顾川有点不适应的眨眨眼,然后回握。
没想到邝言突然收回了手,拍拍他的肩说:“兄弟,你也太一本正经了吧!不用太拘束,我很好相处的。
哎,课本分我一半,我还没拿到新书。
另外作业能不能也借我一下?我不太会,不行你给我讲讲也成。”
好能说啊,顾川面上不显,依旧一副冷淡的样子,但的确把课本往旁边推了推。
他不喜欢给人讲题,大概也是因为他不爱说话。
于是他把作业的解题过程细细的拆了一遍,放在邝言桌子上。
就这样,因为没有听到过那些流言,邝言很快就接受了顾川不爱说话这个事儿。
他心想这算什么事?只是不爱吱声而已,学习上找这家伙绝对可靠。
以至于后来他听别人说顾川非常高冷、不屑与普通人为伍时,一度一脸懵:“高冷?那家伙?”
顾川觉得自己最终还是没能拥有一个朋友。
毕竟朋友不能像1+1=2一样,按着某个公式去推,就一定能得到正确结论。
但是看看一分钟恨不得说六十句话的同桌,顾川觉得暂时不找朋友也无所谓。
因为邝言十分有反骨。
比如顾川不爱说话,他就每天想着法子怎么让对方开口。
顾川下课盯着题册走神,他就偏偏要把对方拽出去。
顾川一般独来独往,他就始终保恃着旺盛的好奇心,硬拉着顾川一起去吃饭。
脸皮之厚与手段之多样简直让顾川大开眼见,甚至屡遭其迫害。
比如酸到让人面目扭曲的糖,故意曲解他的解题步骤,还有一次是外表已经焦黑了,结果里面还没有熟的可怕晚饭。
……
总之这样意外百出、但新鲜的日子过的很快。
高中毕业后两人并没有分到一所大学,但到了同一个陌生的城市。
虽然这种过分夸张的玩笑少了,但却奇迹般的一直保持着联系。
甚至会固定的聊一聊彼此的近况。
随着年龄的增长,顾川不爱说话的性格一直没有改变。
但为了适应环境,他会在心中迅速打好腹稿,如同完成任务一样去交流。
优秀的人总是会大放异彩,很快他就备受好评。
他有了约吃饭喝酒的人,有了嘻嘻笑笑的人,也有了会在生病时来探望他的人。
但他们明明都长着不同的脸,却总是很快在记忆里模糊起来,混成一团,再也分不开。
这是顾川第二次感到困惑,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
如果朋友可以简单的用几个场景来诠释的话,那可能早就诞生出友谊的公式了。
后来顾川和邝言一起考了研,他们成了室友。
邝言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只不过他做饭大有长进,绝对不会再出现那种毒死人的情况。
他稳重了很多。
一直到有一次实践活动,负责人太过自负,不喜欢顾川对他提出的意见,就故意搞事让他难堪。
一两次两个人忍了。
第三次时邝言直接火了,他上手就给了负责人一下,两个人直接互殴了起来,大家见状赶紧上来拉人。
别看邝言平时好像性格不错,下手那叫一个狠,拉开后那个负责人明显心有余悸。
邝言一把甩开扯着自己的人,拉过顾川,对负责人说:“向我兄弟道歉。”
负责人还在硬撑面子,就见邝言袖子一拉,狠狠的说:“老子就这么一个认识十来年的朋友,你再敢恶心人,我见一次弄你一次。”
顾川精准的捕捉到了朋友这两个词。
近十年的回忆在他眼前徐徐展开,就好像醍醐灌顶一样。
最后只汇成一句话:这就是朋友啊。
是长久理解与支持你的人,是分担了你孤独与困境的人。
是漫长时间里,弥足珍贵的陪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