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亮如白昼,隔着门缝,她看到了熟悉的轮廓。
宋柠收起匕首,睡衣外面搭了件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她直勾勾的看着,坐在单人沙发的言炔正在吞云吐雾。
身上还残留着没有消磨的戾气,碎发凌乱的搭在眉骨上方。西裤裹着的双腿优雅交叠。
脚边的地毯上,染了一地的血渍。
宋柠朝他走去,脸色越来越沉。
同时,闻声抬头的男人,指尖还夹着半支烟;“吵醒你了?”
宋柠应了一句,走近了才发现。言炔的对面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在为林川擦着血琳琳的肩。
染得鲜红的纱布,七零八落的丢了一地。
那是枪伤。
宋柠很熟悉。
她面无表情的在言炔的旁边坐了下来,捏了捏他的手指:“你先去洗澡,这里交给请我。”
她的反应,过于淡定。
随后,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林川的肩头。
弹头入肉,再深半寸就是骨头。
他还算幸运。
言炔灭了手里的烟头,睨着宋柠平淡如水的侧脸反问,“怕么?”
“怕。”宋柠眼神挪了回来,拿了双手套戴上。气定神闲的拿起桌上的匕首消毒。
其实那句‘怕’是说给林川听的,毕竟她已经很久没干过这事了。
手,怕是生疏了。
宋柠过于淡定的举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风轻云淡的走到陌生男人面前,面不改色的开口:“你再这么挖下去,他这只手早晚被你搞废......”
陌生男人停下了手中割肉的动作,神色复杂的看着宋柠:“少夫人,我是第一次搞这事。”
眼前的这位陌生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黑客教主肖诃,言炔的得力助手之一。
计算机语言天才,干这事纯属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的事。
宋柠垂眸看着手里的尖刀,语气平淡:“不会就让开。”
年少轻狂,气势贼强。
肖诃瞬间就让开了,林川则是向言炔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主要是自己家少夫人,确实没有什么从医经历。
她的档案,林川背得比自己的身份证号码还熟。
残了可咋整?
言炔斯条慢理的解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语气耐人寻味:“他皮糙肉厚的,你看着挖。”
他相信宋柠,绝对的相信。
宋柠眉梢微挑,看着林川那一脸惊恐的表情,唇线微抿:“放心,弄不死你。”
失血过多的林川,咽了咽口水,狠恭敬:“那就麻烦少夫人了。”
“应该的。”宋柠说这话的时候,尖刀已经喂进了伤口。
令人措不及防。
角度之刁钻,稍微一个不注意,完全有可能伤到筋脉。
但是就那么一刀,所有人都看到弹头一点一点的退了出来。
然后‘哐当’一声落在了铁质容器上,做了简单的烂肉清除,再开始消毒。最后拿过肖诃早就准备好的缝合针线,给他缝伤口。
整个过程下来,动作干净利落,她没有丝毫的迟疑。
不到十分钟,就处理好了林川的伤口。摘了手套之后,还给肖诃整了一张药方,“药房抓药,按需煎服一周。”
直接了!
牛逼了!
林川又麻了,这是什么神仙少夫人?
那颗弹头,肖诃挖了半个小时呢。他特么左一刀右一刀的是割着玩呢?
肖诃也是眼巴巴的看着手里的白布药方,觉得难以置信。
这药方,是少夫人就着林川的血写的。写在了那块撕下来的白布上。
这也太......不拘小节了吧,好看还张扬得要命。
“多谢少夫人。”室内逐渐走低的气温使得林川回过神来,起身道别离开。
宋柠收拾着残局,语气还是那般平淡:“不必客气,记得伤口别碰水。”
再不走,老大阴沉着的脸都快变冰雕了。
肖诃搀扶着林川离开了房间,看着林川包扎过于专业的肩头,终于还是问出了声:“少夫人学医的?”
没几年的实战操作,不可能达到这种水平。
林川目光呆滞的摇了摇头:“不,是珠宝设计。”
两人相视一怔,这少夫人路子这么野,到底是什么来头?
......
房间内,还在蔓延着浓郁的血腥味。宋柠皱着眉头征求意见:“这房间不能住了,要不我们去隔壁?”
“好,听你的。”言炔慵懒的靠在沙发里,眼色深沉的看着宋柠。
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小丫头,到底经历过什么,竟能如此淡定又娴熟的处理枪伤?
宋柠回卧室收拾东西拿了行李箱,出来的时候看言炔还坐在沙发上。
她眼神不由自主的在他身上四处打量,又凑近闻了闻,“你......有没有不舒服?”
即便用词如此委婉,言炔又岂会不知她的意思。
他喉结滑动了两下,站起身来,接过她手里的姓李箱,“夫人要亲自检查么?”
“要......”
语气是相当的笃定,重要的事情面前,宋柠从不含糊。
至于什么事算是严重的事,完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宋柠头也不回的拉着言炔去了隔壁的房间。她是会胡思乱想的人,特别是对自己的在乎的人。
这边的豪华套房才开了灯,她就嘱咐道:“脱衣服去洗澡。”
言炔似乎心情还不错,他拥着宋柠问:“你不是想看么?你帮我脱。”
“别闹,你明天还有会。”宋柠推开了他的胸堂,顺势扯开了他的黑衬衫。
前后左右都看了又看,确定男人毫发无伤。她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拿起吧台的矿泉水,猛灌了一口。
言炔瞧着喝水的小丫头,表情还是那么的淡定,突然放空的情绪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从后背抱住她,唇角微勾,语气泛着心疼:“这么不相信你男人?”
闻言,宋柠转过身来,和他四目相对,眼睛里的笑很含蓄:“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怀疑我自己......”
这话听起来很矛盾,其实是某些病症的后遗症。
真是,没有办法解释得很具体。
言炔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揉了揉她头顶的呆毛:“竟胡思乱想......”
说着,边拉着宋柠一同去了浴室。她身上也沾染了血腥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