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鬼差耐心解释,“活人是来不了酆都城的,我给你查查你怎么死的。”
“你是哪个地方的?”
“安定村。”
安定村恰好是黑衣鬼差的属地,他拿出自己的往生者名录,“你什么时候死的?”
“我没死。”
黑衣鬼差以为我是记不得自己死亡的情形和时间了,这都正常,毕竟年纪小。
“你叫林越是吧?”
我点点头,黑衣鬼差在自己的名录上从上找到下,从里找到外,反反复复找了几十遍,都没找到一个叫林越的丫头。
他脸色逐渐失色,以为自己记漏了,招呼着自己的搭档一个穿着白褂的鬼差过来。
这人满脸堆笑,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红舌,头顶白色的高帽写着,一生见财。
我好奇这人的舌头怎么这么长,伸手就去抓,“好软!”
我下手没轻没重,捏的白衣鬼差吃痛,涕泪横飞。
我问道:“你为什么哭的时候也在笑啊?”
白衣鬼差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捏舌头太疼,脸色通红,就和唱戏的似的。
“哪来的小鬼!甚是顽劣!”
黑衣鬼差拐了一下白衣鬼差,“别闹了,你看看你的名录上有没有这孩子的名字。”
白衣鬼差不情愿,“名录不都是你管吗?”
黑衣鬼差凑到他耳边说道:“没有!这丫头的名字不在上面!”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差了!”
“我看几十遍了,就是没有林越这个名字,就连同名同姓的都没有!”
白衣鬼差怀疑的耷拉着眼皮审视着仰头盯着他舌头的我,他下意识的将舌头缠到脖子上,拿出自己的那份往生者名录查了又查。
四只眼睛,硬是没找到一个叫林越的。
两个鬼差瞅着一脸人畜无害,一门心思只想捏白衣鬼差舌头的我,“她说她没死!”
“你勾的?”
“我不记得,安定村今天死了很多人!谁记得勾没勾这个小鬼!”
两个鬼差犯起了嘀咕,要是没死勾错了,送回去还好说,可是活人进不来这酆都城。
白衣鬼差义正严辞,“去找老大,查生死簿。”
黑衣鬼差劝道:“老伙计你可要想清楚,这要是勾错了,悄无声息的送回去就行,这要是查了生死簿,咱俩免不了受责罚!”
白衣鬼差也犯了难,活人要是进了酆都城,看城门的鬼差怎么可能没发觉,就算是疏忽了,这也得被万鬼啃的渣都不剩。
他问道:“小鬼,你到底死了没?”
我眼睛放光的盯着白衣鬼差脖子上红彤彤的舌头,踮着脚勾,“你给我捏一下,我就告诉你。”
白衣鬼差额头青筋暴起,黑衣鬼差赶忙抱起我,让我捏个够。
我捏的开心,白衣鬼差疼的抓心挠肝,舌头被我捏的肿胀了一倍,“快说!”
“我没死,村里人说我是鬼生胎。”
“什么!鬼生胎!!”两人声音太大,引得周围的小鬼鬼差全都看过来,黑衣鬼差急忙将我用衣服盖住,两人捂住对方的嘴,不敢大声言语。
老哥两虚汗直流,目光呆滞,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今年多大?”
“六岁。”
两位鬼差要是有心脏,应该也停止跳动了,赶紧翻看六年前的往生者名录。
他们二人看上去脸色跟城门口的老道似的,瞳孔放大,手心直冒虚汗,他们确实勾过一个孕妇,本来是一尸两命的,但这两位哥喝了点酒,忘了注上一尸两命。
孕妇肚子的孩子成形却没有名字,所以要注上。哥俩都以为对方标注了,直到送走孕妇都没想起这档子事。
哥两说话都哆嗦,“咋办老黑,咱俩闯祸了!”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俩相视一看,异口同声的说道:“要不...给她送回去!”
说干就干,两人抄起我,夹在胳肢窝下,趁着守城门的鬼差不注意,直接给我扔出了酆都城。
我还是懵逼的状态,就听到鬼差在后面龇牙咧嘴的说道:“沿着你来时的路走,就能回去!”
这一幕全被刚才的青脸老道看见,“这丫头居然出了酆都城,实在妙哉,老道我果然没看走眼。”
我捂着屁股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看见朝自己走来的老道。
“丫头,你拜我为师如何?”
我摇摇头,“姥姥说过,一身不能侍两门。”
老道顿时不乐意,青绿的脸上透出难看的红色,“你这丫头,虎了吧唧的,这些规矩倒是记得清。”
“你是鬼生胎,极阴生阳,子时凤凰,蛊门传人,天生阴眼,生死簿上无你名,你日后若是想安稳的活着,每月都得有足够的功德和阴德。”
“否则你便会万蛊噬心,蛊毒反噬,生不如死!”
我一个六岁的孩子哪懂这些,仰着脖子,微张着嘴巴,委委屈屈的说道:“爷爷,我饿了。”
“我想回村子。”
老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时间没了脾气,无奈的摇摇头,“也罢,我也不强迫你了。”
转身假装抽泣着,突然转过头,猥琐的笑道:“你若拜我为师,我就送你回安什么村。”
我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了,说好的不强迫,怎么还改威胁了,“爷爷,你为何硬要我拜师。”
老道演技上线,哭哭啼啼,“ 他们说崇尚赛先生,德先生,说我是封建迷信,我可惨了~”
我也听不懂,老道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其实他就是走山路的时候被马匪抢了劫,他说人家命里带煞,活不了几年,被一刀咔嚓了。
这都是后来老道跟我说的。
老道的哭喊声引得守城鬼差注意,这让躲在酆都城里目送我的鬼差犯了难,要是被发现,他俩魂都保不住。
一个闪现,两人一左一右,强行压着我拜师。老道笑得脸上的肉都在抖,别管是自愿的还是强迫的,如今他是有徒弟了。
三个响头之后,我还是头贴着地,迟迟不动。老道以为强行拜师将我惹恼了,正跟两位鬼差合计怎么哄小孩时,我忽地抬起头,吓了鬼一跳。
就是两位鬼差手劲有点大,三个头磕的我晕乎的,迷瞪的。
脑门子上鼓出鸡蛋大小的包,我缓了好一会,才反过劲,咧着嘴笑道:“爷爷……”
“叫师父!”
“师父,我现在能回去了嘛?”
“这丫头脑壳是不是空的,怎么不知道疼。”白衣鬼差试探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