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莫这话说得并无任何嘲弄的意思，只不过是实事求是的说法罢了。
他和母亲，心软的方向都如出一辙。
对用心爱过的人，似乎就无法硬下心肠。
但是这话听在莫洁莹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充满了嘲弄。
大概是因为这些年来，她听过太多太多诸如此类的嘲弄言语。
以至于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莫洁莹的脸色霎时间就变了，眼睛蓦地睁大，她忍不住怒道，“那怎么能一样！那是你亲生父亲！而且……！而且我对他有感情，他对我……对我也有感情！他只不过有他自己的苦衷和难处！”
这么多年下来，秦莫大概也早已经受够了母亲这样的说法。
你父亲有自己的苦衷。
你父亲是爱我们的，只是身不由己。
你父亲和那个女人的家族利益牵扯得太多，所以没法和她一拍两散和我们在一起，你要理解理解他。
你父亲也不想的，他有自己的难处，我可以怨他，但你们血浓于水，他怎么样都是你父亲呀。
秦莫看着眼前这个中年女人，这个可怜的女人，被那个男人骗了快三十年。
却还在处处帮他说好话，体谅他是真的有苦衷有难处。
他能有什么苦衷？
当年他背叛原配妻子出了轨，在外头找到了年轻漂亮的莫洁莹，难不成是有人拿刀逼着他做的吗？不做抹了他的脖子或是断了他的子孙根吗？
他能有什么苦衷？如果真的和莫洁莹是真爱，难道不会在与原配好合好散之后，再寻求真爱吗？
无非就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吃着锅里的想着外面的。
而且居然还把莫洁莹PUA得很成功。
又或者是，这么多年下来，莫洁莹必须继续这样相信着，因为如果不继续这样相信着那个男人的苦衷和难处的话。
那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又是什么呢？一个笑话吗？所以或许就连她自己潜意识里，都不允许自己不相信那个男人给她的那些苦衷。
她必须相信，必须深信不疑。而且她知道，改变不了别人，改变不了世人对她身份的看法和鄙夷。但起码，最起码！她希望能在自己儿子身上得到认同。
她坚信自己很大一部分为了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为了他能有个完整的家庭，为了他能被认祖归宗。
但可能，就连莫洁莹自己都选择性忽视了，其实很多时候，人都是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一份不甘。
她就像个赌徒，孤注一掷，押上了自己的所有，押上了自己的人生。就算不能赢，她也无法认同自己的输。
给那个男人找借口的同时，又何尝不是给自己找借口呢？
秦莫并不认同，他能认同母亲的不易，母亲孤身一人养育他的辛劳。
但他不能认同母亲对那个男人的宽容。
但他不想去直刀直拳地指责母亲的遇人不淑和执迷不悟，所以面对母亲这明显带了强烈情绪的话语，“……我对他，他对我，都有感情！只是因为有难处罢了！”
秦莫垂下眼帘，低声说道，“那你又怎么知道，顾千里对我，就没有感情呢？这世上如果感情和苦衷、难处就能抵消一切的错，还要法律和监狱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