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的绿化很完善，顾千里把车停在他的院子门口，正好停在了一棵蒲桃树下。
车里很安静。
初夏的季节，正是蒲桃的果期，又才下过雨。
于是时不时有一颗小孩儿拳头大小的果子，就会从树上掉落下来，砸在车顶上，发出闷闷的咚一声。
秦莫睡着的时候，脸侧向了车窗的方向，所以醒来时，一睁眼就正好看到了院子的门。
到了？
他略略转眸朝驾驶座扫了一眼，目光却倏然停住。
他以为已经离开了的人，就坐在驾驶座，趴在方向盘上，脸朝着副驾方向，已经睡着了。
秦莫就坐在副驾座后面的位置，所以将她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女人，哪怕就在睡梦中，也仿佛总不开心似的，嘴唇抿着，眉头也拧得紧紧的。
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似的。
明明在几年前，她就连在睡梦中都是高兴的，窝在他怀里，有时候嘴角噙着笑容咕哝几句听不明白的梦话。
有时候还会吧唧吧唧嘴，好像在梦里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似的。
可现在……
秦莫不由得眯了眯眼，真是咎由自取。
但很莫名的，就像刚才顾千里停了车，却不想叫醒他一样。
他此刻，也并不想叫醒她。没有什么理由，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就是为了多看看她在睡觉里都不开心。
看到她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秦莫拿出手机，一直开着静音模式，所以有消息有电话进来也不知道。
此刻就看到上头，苏丽安发来了很多消息。
然后，还有他母亲凌晨两点打来的一通未接来电。
秦莫扯了扯嘴角，看来是苏丽安没忍住，大半夜的还是去和他母亲说这事儿了。
秦莫可没有打算大半夜的还给母亲回个电话过去扰人清梦。
就在这时，一颗成熟的蒲桃从树枝上掉落。
这颗大概个头比较大，而且并不是砸在车顶上，而是咚一声砸在了挡风玻璃上，动静比之前那些砸在车顶上的都要明显得多。
顾千里本来就睡得不怎么踏实，一听到这动静，她睫毛一颤，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眶下还有着疲惫的阴影，但目光却是很快恢复了澄明。
其实她本来只是想趴在方向盘上，回眸偷偷看他一会儿的，虽说，他之前的态度忽冷忽热忽近忽远，让她很痛，也已经很是心灰意冷了。
可是刚才，他在车里就那样等着，再加上他说到酒驾的事情，又让顾千里想到了因为自己，因为顾家，曾经对他带来的伤害。
所以，她也没有多想，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看两眼而已。
哪知实在是太疲惫了，而虽然平时看到秦莫，她会觉得慌乱，会觉得无措。
可是秦莫睡着的样子，很安静，让人没有丝毫攻击力。反倒让她觉得很安心。
就像多年前，自己还和他在一起时那样，只要安安静静待在他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干，也觉得安心。
此刻醒来就意识到有些不妥。
顾千里觉得自己应该也没有睡太久，她先是坐直了身子，然后飞快地朝后座看了一眼。
大概是想看看他醒了没有。
然后，就对上了一双淡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