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云山脚下的木屋内。
柳诗忆和裴卿书坐在孟芷萱和张德智对面。
四个人面色严肃,甚至充满愁容。
“你们真的要走吗?”孟芷萱听说了他们要离开的消息后,脸上满是不舍。
柳诗忆微微点头。
“走是一定要走的,不过,我们希望你们跟着一起走,毕竟我们现在还是被通缉中,郑知府一旦上奏,京城那边很快就会有人循着线索找过来。
你们就在望云山脚下,是窝藏我们的最大嫌疑人,而且竹山村那些村民到底不是咱们自己人,在强权和财富面前,他们很可能会出卖你们。
届时落在他们手中,恐怕不会有个善终,而且若被父亲知道了孟姨你装疯只是为了摆脱他的控制,恐怕也不会对你客气的。”
柳诗忆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剖析的清清楚楚。
孟芷萱和张德智忧愁的对视一眼,皆默默垂下了头。
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思索后,孟芷萱终于出声。
“那……你们打算搬去哪里啊?”
柳诗忆霎时松了口气,与裴卿书相视一笑:“金源城,我在那边置办了不少产业,给你们安置一个容身之所不是件难事,而且那些产业我也不太方便交给外人,还想指望着你们帮我打理呢。”
说罢,她又转而看向独自在院中玩闹的铭儿。
“铭儿如今也大了,该让他去读读书,跟同龄的孩子们多接触接触,总不能让他一辈子都待在这山村里吧?”
柳诗忆利用天下父母的共同点抓住了他们的软肋,此话一出,他们便动摇了。
大人们吃糠咽菜还是珍馐佳肴都无所谓,主要还是孩子最终会有个什么样的生活环境。
“不知孟姨和张叔可否听过孟母三迁的故事?”柳诗忆搬出了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举例说明。
看到他们皆摇头,她便将孟母三迁的故事娓娓道来。
一旁的裴卿书也在静静听着。
他看着正在讲故事的柳诗忆,窗外的阳光环绕着她,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
她姿态优雅,口齿伶俐,逻辑清晰,声音也舒缓轻柔,讲的引人入胜,让人忍不住想多听一会,想和她多待一会。
“孟姨您看,一个好的环境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啊,铭儿现在还是一张白纸,他将来变成什么样,全靠周围人影响。”
他正沉溺在其中时,柳诗忆已经将故事讲完了。
孟芷萱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们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大出息,平安就好。”
柳诗忆闻言勾唇一笑,她知道这事成了。
她笑的一脸明媚,落在裴卿书的眼中便成了最耀眼的星河。
搬家的事商议好后,大家便开始收拾行李,在红梅的带领下向金源城出发。
临走时,竹山村的村民们还自发的来村口送他们。
“诗儿姑娘啊,真是太感谢你帮我们度过难关了,要不是你啊,魏县令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抓,我们也不会过上现在的安稳日子。”
“是啊,你们要搬去什么地方?以后还会回来吗?竹山村永远是你们的家。”
有个村民手里拿着沉重的包袱,对柳诗忆道:“诗儿姑娘,这是大家伙给你们凑得干粮,留着路上吃。”
“不用不用,大家种点粮食都不容易,你们留着吃就好了,我们有东西吃。”柳诗忆闻言立刻推脱。
她知道这些村民的日子有多紧巴。
“拿着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别嫌弃。”
看着村民们朴实的笑容,她笑着点头,将包袱收下了。
这沉甸甸的包袱里面全是村民们你一点我一点拼凑出来的心意,拿在手里感觉热乎乎的。
跟村民们告别后,行驶的马车来到城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柳诗忆一下车,便见郑知府和郑美玲站在城门旁边,郑美玲还在笑着朝她挥手。
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治疗和专业养护,郑美玲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痕已经完全愈合了,但凭肉眼还是能看到有疤痕在的。
柳诗忆从袖子里摸出一罐舒痕面霜。
“看你伤口都恢复了,接下来应该是祛疤期,等你把这罐面霜抹完,疤痕就难以用肉眼看见了。”
“多谢神医,不知以后能道哪里找到你啊?”郑美玲嘴角扬着温柔的笑意。
“嗯……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大概是云游四方吧,有缘自会相见,无缘何必苦寻。”柳诗忆云淡风轻的回应,其实她并不是不想留下地址,只是她不能在这时候暴露自己的身份。
万一朝廷的兵搜查到这里了,郑知府他们只要咬定不知情,就不会有太大的罪过,但若知晓他们的身份,那就成了窝藏包庇。
“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郑美玲道。
“嗯,希望我们下次再见的时候,你不会再为了迁就别人而委屈自己了。”
柳诗忆与郑美玲相视一笑,随后给郑知府行礼,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云城。
郑美玲目送马车从城门离开,渐行渐远。
“父亲,您说我们以后还会跟神医他们见面吗?”郑美玲声音甜腻,略带天真的语气问道。
“会的,一定会的。”郑知府微微点头,语气坚定,看着马车离开的眼神中亦透出一股坚毅。
“为什么呀?”郑美玲不解的歪头。
郑知府朝城门旁边看了一眼,那上面贴着通缉柳诗忆和裴卿书的通缉令。
他莞尔一笑,宠溺的摸了摸郑美玲的脑袋。
“因为,他们本就是站在高处的人,如今他们只是跌落低谷,待他们蓄力完毕后,会再度回到高处,而你的父亲我也会努力攀登那个高处,以后定会和他们顶峰相见的。”
郑美玲看着郑知府慈祥温和的笑容,茫然的点了点头。
虽然她听不懂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只要有机会能和神医再见就是好的。
……
皇宫,勤政殿。
“父皇,深夜召儿臣前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裴云宁身着灰蓝色锦衣,站在殿中,拱手施礼。
皇上连着几天都在勤政殿内忙政务,脸色有些不太好,浑身透着一股疲惫感。
“你来看看这本奏折。”他将奏折交给安恒,由安恒转交给裴云宁。
裴云宁翻开后扫了一眼,眉头霎时间皱紧,愕然抬眸看了眼皇上,又再度低头看着手里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