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周围百姓们的惊叫声,裴云宁心里咯噔一下,他意识到了什么,扭头朝目光集中之处看去。
他双眼蓦然瞪大,眼底充满着不可思议。
只见柳诗忆的脑袋顺着墙体缓缓滑落,一道殷红的血痕顺着她的头滑出一道血线。
她闭着眼,修长而卷曲的眼睫轻轻颤动,眉心紧皱,极为痛苦的样子。
鲜血从她的头部源源不断的冒出,染红了她苍白的脸颊,和她身上穿着的白色狐毛大氅。
她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这场面任谁看了都觉得震撼。
裴云宁看到这一幕,眼尾瞬间变得猩红,有盈盈泪光在眼中闪烁。
他疾步奔向前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浓重的血腥味冲进他的鼻腔,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眼前的人正在遭遇生命危险。
他急的双手颤抖,对周围人大吼道。
“府医呢?快请府医来诊治!”
“回王爷的话,我们郡主自己便是天下名医,因此府上并未设置多余的府医。”清荷在一旁提醒道。
裴云宁神色愕然的看了清荷一眼,想说些责怪的话却又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他没多做思考,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往最近的医馆奔去。
围观的众人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路,待裴云宁跑出了重围之后,又紧跟上去看热闹。
医馆门前被围的水泄不通。
医馆内,裴云宁焦急的盯着正在给柳诗忆包扎伤口的大夫。
“她情况怎么样了?”他紧张忧心的问。
大夫一边给她清理创口,一边摇头道:
“唉,这女子也是刚烈,竟然撞了这么大的脑洞,老夫能力有限,只能给她止血消炎,至于她能不能醒来,能不能恢复,那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裴云宁脸色煞白,对大夫质问道:
“你不是京中除她之外最好的大夫吗?怎么会连这都治不了?”
大夫淡淡瞥了他一眼:“王爷,您是在郡主身边待久了,对其他大夫的医术都有误解了,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人,没有郡主那么大的本事。”
说完,大夫又感叹道:
“唉,郡主真是个好人啊,她治好了京中许多人的疑难杂症,不过话说回来,有这么高超的医术又有什么用呢?治得了别人,治不了自己啊。”
听到老大夫的感叹,裴云宁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开始懊悔自己刚才的冲动。
柳诗忆是什么性子他应该是最了解的,怎么还能拱火她去死呢?
若柳诗忆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怕是这辈子都难以释怀。
不行,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薛亮,传令出去,悬赏医术高超的人前来医治郡主,只要能将郡主治好,赏金五百两。”
“是。”薛亮找人写了悬赏令,张贴在公告栏处。
可这世间哪还有能比柳诗忆的医术更高的人了?
一连几天,都没有人来揭榜。
裴云宁也找了宫中的太医来看过了,可每一个太医看了之后都是摇头,说着自己医术不精,不能诊治的话。
柳诗忆伤后的第四天,因伤情过重身亡。
当裴云宁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急匆匆的从皇宫赶来医馆,便瞧见柳诗忆原本躺着的那张床上盖着一片薄薄的白布,透过那片白布,甚至还能看到下面人隆起的鼻梁和嘴唇。
裴云宁只感到自己脑袋“嗡”的一声,心口某处短暂的痛了一下。
他双目赤红,形容颠倒,双手发颤的去揭白布。
裴云宁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白布之下,赫然是柳诗忆那张宛如谪仙般的面容。
一滴泪顺着他的脸庞滑落,落在柳诗忆惨白的脸上。
他伸手从她脸上拂过,指尖触摸到她的皮肤是僵硬又冰冷的。
这不得不让他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真的已经死了,没有任何生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单膝跪在她的床前,声音悲戚,泪如雨下。
“郡主能有今日,还不都是拜您所赐吗?既然有害死她的决心,您也不必在此假惺惺的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样。”
清荷两只眼睛红肿的像桃子,鼻头红的亦不像话,两只眼睛里积蓄着水汪汪的泪水,说话也带着哭腔。
裴云宁见一个丫鬟竟然也敢跟他这样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也轮得到你来说话?”他一道凌厉的眼刀甩了过来,可清荷却没有半分畏惧,直直的迎上他的目光。
她倔强的模样看的裴云宁更是火大,起身指着她的红鼻头骂道:
“看来你主子死了,你也是不想活了,本王稍微动一动手指就能碾死你!”
“奴婢当然知道宁王爷的威力,若是宁王爷非要奴婢死,那奴婢也活不成,反正郡主已经逝世了,奴婢也没人可追随了,奴婢早已将生死看淡,要杀要剐,随您的便吧。”
清荷红肿的眼眸半眯着,满脸写着淡漠。
看到她这幅表情,裴云宁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之前柳诗忆对他的态度。
还真是什么主子带出什么奴才。
“好啊,你跟你的主子一样不识抬举,既然你对她这么忠诚,那你就去给她陪葬吧!”
说着,裴云宁拔出身侧的长剑,直指清荷的脖颈处刺去。
“王爷,三思啊!”
就在裴云宁的剑即将刺穿她脖颈的时候,薛亮在一旁及时出手,制止了他的行为。
“王爷,如今郡主已死,京中百姓群情激奋,朝中大臣联名上书,皇上肯定要给众人一个交代,你若再滥杀无辜,皇上恐怕再难护住你了。”薛亮低声对他提醒道。
裴云宁持剑的手被薛亮摁了下来。
正在此时,陆风从宫中骑马狂奔而来。
“宁王殿下,皇上急召您进宫。”陆风面色严肃,语气冰冷,看向裴云宁的目光中迸射出几分恨意。
裴云宁知道他是为裴卿书和柳诗忆抱不平,但碍于他是裴卿书的贴身侍卫,便没对他发难。
在进宫的路上,裴云宁心中甚是忐忑,他知道皇上要找他说些什么,不免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