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县往西六十里,在偃师县前面有一个叫孝义的小镇。
这里是附近各县的重要渡口。
渡口上每日往来船只超过百艘。
往西到洛阳,往东到开封达大运河,渡口上的船只会把附近各县的石灰、砖瓦、瓷器、酒、木材、粮食等运到各地。
再把各地的水果、蚕丝等运进来。
孝义镇不大,却是巩县至洛阳的重要枢纽。
无论走水路,还是陆路都要经过这里。
寅时的梆子刚刚敲过,窦青海和田不四率领的队伍就到达了孝义镇。
他们是天黑才从巩县出发的,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没用马车。
他们是一纵马队。
紫柯寨的十二名山匪,加上齐故的二十四名手下,每人所骑的马上驮着三十几斤黄金。
他们怀里揣的过关文书是假的,不到万不得绝不敢用,所以只能选择连夜赶路。
孝义镇边上的大路常年日夜走商队,窦青海他们经过时,没有引起小镇居民过多关注。
田不四在前面举着火把,回头望向马队后方的二十四名青衣大汉。
他小声对旁边嘀咕:“我怎么感觉他们是来监视咱们的?”
窦青海没有回头,目视前方冷笑:“路上不出事最好,若真有事就拿他们当彭排。”(彭排,唐朝的盾)
“大当家,鹿仲之前只说押些货去洛阳,哪成想他要押的是黄金,还这般多,”田不四进一步压低音量小声道:“我怀疑这财来路不明。”
“要想长命就少管闲事,什么都不要问。”窦青海威胁二当家一句。
随后他脸上露出不屑表情,冷声道:“来路不明?只怕这金子不是黄的,是黑的。”
不过与自己无关。
他只要鹿仲保证县衙绝不剿灭紫柯寨就成。
老实说,一个月内巩县境内接连两个山头被灭,他确实有些怕了。
所以才应下这个差事。
他们这些人不能走水路,怕渡口盘查。
按鹿仲给他们规划的路线,要走陆路过邙岭进入偃师,再直达洛阳。
走这条路线,他们必须要经过孝义桥。
孝义桥,这座天宝年间修建的巨大浮木桥,是以铁索连接桥身,以铁牛为索桩,横跨在洛水之上。
桥长十八丈,宽一丈半,并行可以走两匹马。
桥下就是洛水,水流激越湍急。
桥北面是郁郁葱葱的邙岭山脉,再往前就是黑石关,属于偃师县管辖。
桥南面是几十丈河岸,杂草丛生。
窦青海和田不四带领队伍经过镇子,走上河岸。
他们要过孝义桥。
紫柯寨的人本来一直走在队伍最前面,走着走着窦青海忽然勒停马。
“大当家,何事?”一旁的田不四问道。
窦青海翻身下马,回:“人有三急,我想去解手,二当家,我们一起。”
窦青海说得很大声,在队伍最后面的人都能听见。
田不四有些错愕,他记得窦青海进镇子前刚解过手。
又上?
他也是老江湖,虽然不解,却能立刻领悟大当家的用意。
常年在刀尖舔血的人,警觉性比一般江湖人要高。
他猜想大当家必是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好,一起。”
田不四又随手拦下紫柯寨的十名兄弟。
“你们一起留下,给我和大当家望望风,别从哪窜出来蛇虫咬了我们。”
窦青海假装歉意地朝后面队伍大喊:
“那让你们先行吧,我们把大事先解决了,即刻追上。”
人生自古谁无屎,有谁大便不用纸?唐人。
紫柯寨的人悉数停在洛河南岸,集体上茅房。
窦青海和田不四,还真找了处杂草茂密的地方蹲下,一脸便秘状。
他们十个手下纷纷下马,背向他俩站成一排。
非礼勿视,谢绝参观,除非给钱。
二十四个青衣大汉经过时,忍不住啐了一口,嘲讽:“懒人屎尿多。”
他们对于鹿仲找山匪帮忙押解这事,十分不屑。
只他们二十四人足够,照样可以将东西送回洛阳。
如此,青衣人便打头阵上了孝义桥。
他们举着火把,牵着马,开始过桥。
今夜风不大,孝义桥很稳,马走在上面没有过多摇晃。
这些人稀稀疏疏,错落有致地从洛水南岸往北岸走。
当最后面一个人已经上桥走了一段,最前面的人距离下桥也就不足两三丈时,
‘嗖嗖嗖’声乍起,
十四只箭矢,在夜幕的掩护下如鬼魅般飘忽出没。
箭矢刺破虚空,向着孝义桥上的马队飞驰而来。
弹指之间,桥上哀嚎一片。
随着一声声的惊呼,不断有人倒下。
甚至有人掉下桥,跌入洛水里。
马匹受惊后,发出‘咴咴咴’嘶鸣声。
刚刚漏网的十个人,他们犹自震惊时,第二批箭矢已经飞到。
不偏不倚,每人各送一支。
顷刻功夫,二十四人被射杀殆尽。
南岸上紫柯寨的人被刚刚的骤变震惊。
他们纷纷解下佩刀。
“娘皮,有埋伏。”
“愚痴的蠢货,最后那七人为何不扔掉火把,这不明摆着给人当靶子。”
“幸好咱们没上桥,箭的射程到不了这里。”
这名喽啰话音未落,
‘噌’地一声,
他的咽喉上插了根长刺,箭矢穿透脖颈。
他身边的两个伙伴也未能幸免,每人胸口各中一箭。
后面的人受到了惊吓。
“扔掉火把。”
“这箭射程怎么这么远?”
“趴下,快趴下。”
窦青海在他们后面急得大喊:“趴个屁,快往回跑,离对岸越远越好。”
他带着剩下的人开始往回跑。
这时,
杂草的尽头忽然亮起四盏火把,隐隐照出四道人影。
居中的两位一个是光头,一个是女人。
“二当家,当初你把他们寨子里三个头领削成人棍时,窦青海是怎么说的?”
“据说他曾放言,若是下次见到贫道,定要把贫道的脑袋拧下来。这不,贫道今日就千里送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