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
“四百万。”
“四百万？你买别墅啊？”
魏来愣了一下，笑着说道：“四百万你想买别墅？你起码得在后面加一个零吧？”
小刘上下打量着魏来，围着他身边转了一圈。
“哥，你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房子那么贵，还有谁去买呀？难道你想让大家都去住桥洞吗？
现在平均一个月工资也才四五千，一间房子如果四百万，他得不吃不喝工作七八十年才能买到房子，这合理吗？”
“哈？”
魏来捂着自己的脑袋，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他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他又想不到该如何反驳小刘的观点。
小刘叹了口气，他轻轻拍了拍魏来的肩膀，关切地说道：“大哥，你一定是精神压力太大了吧？要不去屋子里休息一会儿？”
“嗯……大概是的。”
“走，我们去屋子里聊聊。”
魏来浑浑噩噩，不知所谓地跟在小刘的后面，回到热闹非凡的售楼大厅里。
此刻，买房客们依然络绎不绝地往大厅里钻，魏来的耳边全都是置业顾问们各种催单的话术。
“大哥，这是我们最后一批特价房了，您现在不买，马上就要涨价一万了。”
“我们今天下单，今天就能参加砸金蛋的活动，刚才有个大姐砸到一等奖，拿了三万的代金券呢。”
“对，电视机、电冰箱我们一起送，不会差你的。”
魏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四周，连小刘的话都没听进去多少，他觉得自己不像是在售楼大厅，而是在逛什么零售小商品的商场。
小刘伸手在魏来的眼前晃了晃，这才把魏来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
“哥，你怎么了？”
“不，没怎么。”
“哥，这个江景房只剩下一套了。你也看到了，之前那个大叔也看上这套房子了。如果你现在不下单，恐怕就来不及买了，现在就看你和那个大叔谁下手更快了。”
魏来顺着小刘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与那个想买房的大叔四目相对。魏来的脑袋里嗡嗡直响，恨不能马上刷卡买房。
可是，魏来的理智再次让他清醒了过来。
“不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是对我们的买房条款有不了解吗？”
小刘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张买房合同，放在了魏来眼前。魏来低下头，竟然发现自己的手里已经握住了一只签字笔。
他捏着自己的右手腕，强行将签字笔拍在桌子上。
“等下，我有问题。”
“您说？”
“这个房子不可能这么便宜的。”魏来摇摇头道，“如果房子突然降价那么多，怎么可能没有人过来闹事儿？”
“闹事儿，闹什么事儿啊？”
小刘不解地歪着脑袋。
魏来刚想说话，一队扎着红头带的买房客冲了进来，手里还举着一条横幅。
【房地产商，房价欺诈，退我房钱，还我血汗！】
魏来嘴角微微上翘，他觉得这样才是房地产行业该有的“景色”。
“还钱，还钱，还钱！”
闹事者站在售楼大厅的门口，大声尖叫着。
此时，不论置业顾问还是买房客全都围在了门口附近。
顾问忙着安抚闹事者，而买房客则全是在看热闹。
小刘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笑眯眯地站在闹事者面前，耐心地说道：“这位业主，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你给我退钱！”
“退钱？为什么呀？”
“我昨天买房花了五十万，今天你就给我降价到四十八万了，你这不是在忽悠我们老实人吗？你给我退钱，却只按照四十八万退给我，哪有这样的道理？”
“大哥，买房子就和买黄金买股票是一个道理，他的价格有浮动很正常。”
“不行，你必须给我退，必须退，按照五十万给我退！”
业主在门口大声嚷嚷着，他的伙伴也再齐刷刷地喊着退钱。
魏来愣在原地。
他不是因为业主退钱而惊讶，而是因为房子降价而惊讶。
一天时间，房子就能降价两万？
再多过两个月，房子不就特么白送了？
“好吧，好吧，那我们就按照五十万给你退钱。”
小刘和客户的争吵终于结束了，他们决定拿出五十万退给了那名业主。谁知道那业主拿到钱之后，又当场拿出四十八来排在小刘面前。
“我现在用四十八万，买下我刚才的房子。”
“啊？”
“快点啊，给我重新办手续。”
“好，好吧。”
小刘耸耸肩，让自己的同事带着这位业主重新办手续。
其它的买房客见此情景，变得更加热情起来。
天啊！
这样的房子谁不愿意买？
降价了还能再退回差价，比买黄金股票还划算，傻子才去买股票基金哩！房产证简直比他娘的黄金还要保值啊。
“买买买，给我买！”
“我也要！”
“我要买三套，我一套，我儿子一套，我老婆一套。快快快，快点特么的把我的银行卡拿走，然后特么地给我三套房子！”
唰唰唰——
人群从魏来的身边一闪而过，那场景犹如蝗虫过境，呜呜泱泱一大片让人心底生寒。
魏来看着疯狂的买房客，捏紧了拳头，他愣了一下抬起手腕，却发现那只签字笔又在不知不觉中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
“魏总，你考虑好了吗？那边那个大叔已经在签约啦！”
小刘拿出了一份购房合同，放在了魏来的眼前，语气急促地指向不远处的。
只见那个大叔已经拿出了老花镜，正在一字一句地看着合同上的条款，魏来忽然产生了危机意识，看都不看合同一眼，就在落款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买了。”魏来愣愣地说道，“我买房了，我居然买房了？”
“恭喜你，魏老板，你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了。来，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你的新房子。”
小刘拉着魏来，走出了售楼大厅。
魏来抬起眼皮。
面前的楼房离自己越来越近，楼房也变得越来越高大，仿佛一个伫立在江边的高大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