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强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倒出心中的苦水，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香烟，给自己点燃。
香烟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让魏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是假烟吧？”
“啊？啊……”贾东强眨了眨眼睛，尴尬地说道，“我抽烟也抽不出真假，只是嘴巴里闲得慌，不抽烟不舒服。”
“我记得你的办公桌上可都是放着进口的雪茄，你怎么可能会分不出真烟假烟？”
“老妈得了重病，哪有心情讲究这些？再说了，人的口味是会变的嘛。假烟上头了之后，也别有一番风味。”
贾东强微微牵起嘴角，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魏来分明记得，这个男人的腮帮子明明有很多肉，如今却瘦到连颧骨都凸出来了。
“贾老板，我们是不是朋友？”
“当然是。”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
“啊？我怎么不和你说实话了？”
贾东强放下烟，咳嗽了两声，烟全都从鼻孔里呛了出来。
魏来轻轻叹了口气。
“是我连累你了？”
“连累我？你能连累我什么？”
贾东强摊开双手，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魏来沉吟片刻，还是决定拆穿贾东强的谎言。
“金陵城肿瘤医院，这是全国最权威的肿瘤医院，帝都医院的医生每年都会去这家医院去进修。
你的妈妈得了脑瘤，明明可以去金陵城肿瘤医院治病，你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来全国排名第二的医院来做手术？”
“这……”
“你最近瘦了很多，烟也抽不上好烟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要不是你这一身大老板的气质顶着，我真以为你是从那个工地上跑出来的。”
贾东强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吸掉最后一口烟，用手指搓灭了烟头。
“哥……果然瞒不住你呀。”
“异学会难为你了？”
“异学会为了追查你，将我抓了起来。他们不让我睡觉，三组人轮流审讯我，想要我说出有关你的事情。
我没有说出任何信息，可是我的手下在高压之下难以坚持，最终还是招供了。
不过，他们知道的东西也不多，我也没有说出你和郗小萌之间的关系，我只是说了我向你出售情报的事情。
异学会最终还是把我放回去了，可是他们却对我并不信任，还说我涉嫌超自然犯罪，让我交了一笔巨额的罚款，还让我在他们的监狱里关了一个月。
在我出来之后，我的生活彻底变了样。
我不知道是谁对我的酒吧动了手脚，从我出狱的那一天开始，我的酒吧就再也没有客流了。
哪怕我和我的员工站在街上拉人，都没有人进入我们的酒吧，就算有些人进来了，也绝对不会消费，只是像木头人一样坐在座位上。
酒吧没了生意，我开不起工资，于是我用最后的积蓄给所有的手下发了遣散费，让他们另寻出处。
就这短短一个月，我亏损了两百万。
我想请道上的人帮忙，但他们见到我之后全都敬而远之，有些讲义气的人偷偷告诉我，说上面有人想要我死，要我最好快点离开金陵城。
就在这段最难的时间里，我妈病得严重了。
我的现金流并不多，遣散员工已经让我花费了大半的积蓄。实在无奈之下，我将自己的酒吧转让了出去。
你猜，我的三家酒吧一共卖出去多少钱？”
魏来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贾东强竖起三根手指，用戏谑地口吻说道：
“一共三十万，一家十万。你知道吗？老子出去喝酒的时候，一晚上给那些臭婊子的小费都不止十万。
当我把酒吧挂牌出售的时候，所有业界的人都出奇一致地压低了我的价格，买家以近乎施舍般的态度，把支票放在了我面前。
我这么多年的心血，最终只换来了三十万。”
“你的房子和车子呢？”
“在我给异学会交罚款的时候，我就已经卖掉我的房子了。至于车子？我在坐牢的时候，车子不知道给谁偷了，我真不知道那些混蛋为什么可以把事情做到这么绝！”
贾东强气到浑身发抖，用力捶打着楼梯间的扶手。
魏来摇了摇头。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异学会的手段如此狠毒，让魏来更加坚定了复仇的念头，他轻轻拍了拍贾东强的肩膀。
“没关系，有我在。”
“魏大师……”
“阿姨治病还需要多少钱？如果不够，我可以再资助你一点。”
“魏大师，这就没必要了。”贾东强笑着摆摆手，“我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钱只是暂时的，我还没到需要你来接济我的程度，相信我会在帝都站稳脚跟的。”
“你破产和我有一定的关系，如果不帮助你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没关系的。”
贾东强依然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即便他处在人生的最低谷，也依然保持着乐观的态度。
魏来也跟着贾东强一样，微微翘起了嘴角。
可能正是因为贾东强有这样的态度，他才能白手起家，成为真正的“老板”。
呼——
魏来感到脸颊有些湿润。
他瞪圆了眼睛，四处张望，却发现一只飞蛾穿过了消防通道的大门，飞进了医院的走廊里。
“失陪一下。”
魏来冲着贾东强点点头，推开通道的大门，追上了那只飞蛾。
飞蛾的数量越来越多，他们连成了一条线，延伸到了贾东强母亲的急救病房里面。
魏来的情绪莫名烦躁，他死死盯着窗户，试图捕捉抬棺蛾的身影。
“魏来，怎么了？”
“嘘——”
魏来盯着贾东强的母亲。
医生正在忙前忙后地做着各种准备工作，他们给老母亲各种打针挂水，装上了各种维生的医疗设备。
老母亲的各项身体指标逐渐平稳下来。
一个两米高的身影在病房内一闪而过，她背对着魏来，从病房的窗户里跳了出去。
“糟！”
魏来暗骂一声，扭头冲进了消防通道。
通过楼道里的玻璃，魏来看着那只抬棺蛾缓缓下坠，按照这速度，魏来足够在抬棺蛾落地之前到达一楼。
魏来跑到了楼下，大声喊道：“嘿，前面的你叫什么名字？”
抬棺蛾缓缓转过头，好奇地看着魏来。
“你在和我说话？”
“是，我看的见你，大个子。”
魏来走到抬棺蛾的面前，仰着脖子与其对视。
抬棺蛾眨了眨眼睛，露出了微笑，那一双眼睛仿佛水晶一般闪耀。
“你是个好孩子，你的妈妈说她很想你。”
“妈妈？”魏来愣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是一只蛾子。”
扑棱扑棱——
抬棺蛾化为无数飞蛾，消失在魏来眼前。
魏来望着那些飞蛾消散在空中，他伸手一抓，握住了一只蛾子的翅膀，它在魏来手中挣扎了一会儿，直到最后变成了一枚白色的胸针。
“魏大师……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贾东强气喘吁吁地站在魏来身后，他满脸通红，显然是在魏来跑下楼的第一时间就跟过来了。
“没怎么。”魏来捏着手里的胸针，“你不回去看看你的妈妈？”
“我以为你遇到什么意外了。”
“去，你的妈妈更重要，不要管我。现在正在抢救期间，说不定医生要你签字做决定之类的，你不能离开病房。”
“呃……”
贾东强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了，于是重新跑回楼上。
魏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贾东强这家伙既孝顺，又讲义气。
在生意受损之后，贾东强没有克扣手下的工资。
在破产之后，他没有想着跑路，而是第一时间用全部的积蓄给自己的手下发遣散费。
单单这一点，贾东强的格局就比许许多多的拖欠工资的老板要大得多了。
这样的人当朋友，绝对是一顶一的。
魏来看了一眼自己手机里的余额，毫不犹豫地走到住院部，给贾东强的住院账户上多打了五十万。
魏来拿起手机，给百特曼打了个电话。
“找我有什么事情呀，螺丝刀。”
“我现在改名叫大锤了。”魏来撇撇嘴道，“你有没有办法治脑瘤？”
“脑瘤？哥们儿你逗我吧？异人也会得癌症？”
“病人是普通人。”
“嚯……你疯了吧？我的药怎么能给普通人吃？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我药品里的能量，只会让他变成怪物，治愈的可能性小于万分之一。
你要是和这个人有仇，那我非常乐意卖给你。拿我制造的药剂给普通人吃，无异于谋杀。”
“那你知道谁会看病吗？”
“你这个呆子，你难道忘了你身边有一个万能的问久吗？那家伙有啥不会的？”
魏来愣了一下，立刻给问久打去了一个电话。
另外一边。
贾东强坐在重症监护室外，听着医生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的专业术语，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明白。
他只是反复问着同样一句话。
“医生，我就问你，你能不能给我妈做手术？能或者不能。”
医生有些为难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在考虑应该说什么样的话可以安抚家属的情绪。
贾东强咬着牙，再次问道：“你就告诉我，能或者不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