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
“死了？”魏来眨了眨眼睛，“她吸食过量了？”
“不是。是丁博士对她实施了安乐死，她是在睡梦中走掉的。不仅如此，所有吸食浆果并产生变异的人，也全都被实施了安乐死。”
“难道这种变异无法医治？”
“这是不可逆的。”丁一扭过头，看了一眼魏来，“凡堕落、必抹杀，这是异学会的铁律。”
魏来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
铁律。
师傅临死前，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为了铁律，自己杀死了自己的师傅。
为了铁律，丁学民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魏来，你告诉我……这样做真的对吗？那些吸食了浆果的人里，有很多都是被人欺骗的，可是我们却仍然要杀死他们？这对吗？你那么聪明，你能告诉我吗？”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思考。我最讨厌的就是考虑这种无聊的伦理问题了。”
“你是在逃避？”
“不，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丁一，我甚至想让你告诉我，告诉我应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你知道吗？
亲手杀死师傅需要背负多大的心理压力，直到今天我仍然会在梦里看见师傅的脸，我仍然记得我和师傅在练功房训练的场景。
所有人都告诉我要遵守铁律。
可是没人告诉我为什么要遵守铁律。”
车厢内一片沉默。
兄弟二人谁也没有再开口。
……
贾东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抱着星语入门，像是刚上一年级的小朋友一样，用手指指着书页，一行一行地。
可是，贾东强每看一行字就要打个瞌睡。他就像小鸡啄米一样，脑袋一上一下，读了半天连书的第一页都没能看完。
“睁大眼睛呀强子，不许睡。这可是你实现梦想的好机会，你可千万不要放松警惕。”
贾东强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一勺糖都没有放，愣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将这枯燥乏味的书籍看完了。
不过，看完是一回事，理解却是另外一回事。
星语好像有魔力一样，让人看了后面，忘了前面，以至于贾东强有种挫败感，他拿着镜子看向自己的黑眼圈，疑惑地自言自语着。
“难道我真的没有天赋？这东西不适合我？”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
贾东强不耐烦地咂咂嘴，他合上书本，将他放在了自己的保险箱里，这才大声喊道。
“门没锁，进来。”
手下推门而入，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咖啡，又看了一眼贾东强的黑眼圈，关切地说道：
“贾老板，您可得注意身体呀，瞧瞧你的黑眼圈都那么厚了。”
“我自己有数。”贾东强点点头道，“出什么事情了？”
“我们又发现了一批在我们地盘卖牛肉的。”
贾东强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
牛肉是道上的黑话，代指某种毒品。
“谁这么不长眼睛？”
“是外码。”
“从哪儿来的外码？”
“听口音像是从北边来的。”
“货缴了吗？”
“在这里。”
手下拿出一袋花花绿绿的糖果，放在了贾东强的桌子上。贾东强看着有些眼熟，这似乎是魏来一直在追缴的毒品。
他眼睛轱辘一转，知道这可是向魏来要功劳的大好机会。
“把这两个外码关起来给我问清楚了。货给我，我有用。”
“是。”
手下不敢多问，转头办事。
贾东强搓了搓手，立刻给魏来打了个电话。过了不到二十分钟，魏来就赶到了贾东强的铺子，火急火燎地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找到线索了吗？”
魏来开门见山地坐在了贾东强的对面。
贾东强赶紧起身，想要给魏来沏茶。
魏来却摆了摆手，直接拿起了贾东强桌上的袋子，打开闻了闻。
“呕——”
又是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魏来赶紧合上袋子，随手揣进怀里，“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贩毒的人呢？”
“在我这里。”贾东强邀功请赏似的炫耀着，“我连那小子昨天晚上和小妞睡觉的时候用了什么姿势都问清楚了。”
“说重点，别耍贫嘴。”
“带货的这小子是个外地人，他不仅卖这种浆果，还卖粉。据他所说，浆果的销量很不错，那些瘾君子一旦用过浆果就看不上其他货了。
为了和那些瘾君子有共同话题，他也是以贩养吸，所有你叫得上名字的东西他都试过，整个就是一垃圾人。”
“知道他从哪儿进货的吗？”
“大雾酒吧。”
“谢谢，我知道了。”
魏来起身准备离开，贾东强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拉住了魏来。
“魏大哥，等等。”
“干嘛？”
“你给我的书有点太难了，我需要你指点我一下。”
“这东西不是指点就行的。”魏来不耐烦地说道，“你需要先有一定的基础，等你遇上瓶颈了，我再给你指点才行。我早和你说过，你不是个有天赋的人，就算我告诉你你也听不懂。”
“好吧，没有关系啊，不如您现场画一个符，我自己留着学可以吧？”
“既然你坚持……”
魏来耸耸肩，来到了贾东强的桌子面前。
没想到贾东强居然拿出了全套的笔墨纸砚，放在了魏来的面前。
魏来诧异地看了一眼贾东强，看来这家伙真的是铁了心想要学习诡异力量。
“魏大哥，您请。”
“嗯。”
魏来闭上眼睛，搜寻紫川的记忆。
紫川画符需要一定的“气”，所谓的“气”就是异学会提到的精神力。可惜的是，紫川运用气的方法和魏来的能力南辕北辙，他曾尝试过无数次，都无法成功。
于是，魏来只能依葫芦画瓢。
虽然魏来的符有模有样，但起不了符该有的作用。
“画好了。”魏来用星语画出了一张符，“你拿着自己领悟吧。”
“多谢，多谢。”
贾东强望着纸上的鬼画符，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笔，当场临摹起来。
魏来咂咂嘴，转身离开。
……
贾东强口中的大雾酒吧，位于金陵城的边界线上。
虽然说它在金陵城内，但其实它离鞍山城会更近一点。
魏来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并没有带着丁一一起进酒吧查探，而是让丁一带着一票队友，在酒吧外候着，只有等魏来确定的目标在场，他才会呼叫救援。
大雾酒吧没有市中心的酒吧热闹，但里面依然座无虚席。
其中最热闹的地方，竟然是一个飞镖靶子。
一个老胖子正在和一个姑娘比赛投飞镖，每当二人投出一镖，便会引起周围看客的满堂喝彩。
魏来站在场外，无奈地撇了撇嘴——这种运动和自己实在没有缘分。
“我赢了！”
姑娘举起双手，大声欢呼，接着伸出右手朝着老胖子勾了勾手指。
老胖子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姑娘怒了，竖起一根中指，大声骂道：“我日你爹，你也算男人吗？愿赌服输懂不懂？一千块，少一毛钱都不行，艹！”
“我说了不是不给你，我是给你取钱去。”
“你也是这么骗你妈的是吗？什么年代了，你不会刷卡吗？你不会用手机转账吗？今天不给我钱，不许离开！”
姑娘叉开四肢，挡在大胖子的面前，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借着闪烁的灯光，魏来看清了姑娘的容貌。
她大概二十岁的样子，染着一头红色短发，左边的耳朵上打着三个耳钉，上身穿着白色抹胸，下身穿着牛仔短裤，露出了腹部精致的马甲线。
姑娘穿的衣服非常火辣，可她的神情样貌让魏来产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魏来觉得，这姑娘上学的时候肯定是那种以欺负男同学为乐的女孩儿。
那姑娘虽然身材干瘪，但小腿的肌肉却饱满匀称，一看就是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人，绝不是弱不禁风的女人。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
“你这大男人，还跟我一个小姑娘计较？”
“让开，我走了。”
大胖子恼羞成怒，想要离开，周围的看客嘘声阵阵，依然不能阻挡他离去的脚步。
小姑娘大骂一声，飞起一脚踹在大胖子的屁股上。
“我日你爹！”
砰！
大胖子脚下踉跄，扑通一声跪倒魏来的脚下。
魏来眨了眨眼睛，还没开口吐槽，小姑娘就已经飞身上前，骑跨在了大胖子的后脖颈上。
“死胖子，给不给钱？”
“你这小婊子……”
“我日你爹！”
咚咚咚！
小姑娘照着大胖子的头顶，一连砸出十七八个王八拳，魏来连连后退，眼睁睁地看着大胖子的脑袋从一个大变成了两个大。
大胖子被小姑娘的大腿夹得满脸通红，怒吼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谁知道小姑娘跳下大胖子的肩膀，拽住大胖子的胳膊，用一个教科书式的过肩摔将他重新摔倒在地上。
“好——”
周围看客连声喝彩，没人注意到那大胖子已经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魏来双眼一亮。
仅仅这一手就足以说明那小姑娘根本不是易与之辈，魏来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那姑娘耳朵上的耳钉也绝不是普通物件。
“我日你爹。”
小姑娘骂骂咧咧地蹲在地上，在胖子的身上摸来摸去，终于找到了手机。
她把手机放在大胖子的脸前解开锁屏，又用胖子的指纹解开支付宝，给自己转账了一千块，接着又用胖子的电话拨打了120。
“这里是大雾酒吧，有个胖子摔倒了，现在他正口吐白沫，快点来人救他。”
说完，小姑娘随手将手机砸在了胖子的大肚皮上转身坐在了靠近飞镖靶子的卡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