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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1 / 1)


夜已深。

坐落在荒郊野外的庄子黑沉沉的一片,连盏灯笼都没有。

荆少语一身夜行衣,无声无息地跃过院墙落在了庄子里。

庄子里静悄悄的,那只大狗却是倏地站了起来,只是它还没有来得及张嘴叫出声,荆少语便一粒丸子弹入了它的嘴里,它又重新无精打采地趴了下去。解决了这条狗,荆少语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摸进了内室,刚要掀开门帘,便听到了男人打鼾的声音,是白日里见过的杜秋成,他正和衣躺在外间的一张竹榻上。

荆少语正准备进内室一探,忽听里头传来一阵女子的咳嗽,睡在外间竹榻上的杜秋成一下子被惊醒了,他匆匆下了榻,奔进内室。

“桃月,你没事吧?”

“老毛病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去睡吧。”女子似是有些不耐烦地道。

“喝点水吧,我一直温在炉子上呢。”杜秋成转身倒了水来。

女子喝了一口,又有些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都说了不用管我,你快去睡吧,不要听到点动静就一惊一乍的。”

“郎中说了你这一胎本就怀相不好,现在尤其不能受凉,所以要格外小心。”杜秋成好生好气地道,“我就睡在外间,你需要什么喊我一声就好。”

“知道了,你去睡吧。”女子的静默了一下,这一次,声音仿佛软和了一些。

荆少语躲在门口,便听到杜秋成的脚步声走了出来,他犹豫一下,转身出了屋子,打算先去白日里汤成发现的那个密道去看看。

那个密道隐藏得十分隐秘,入口是一个堆满了杂物的小屋子里,也亏得汤成心细如发才能寻到,荆少语一路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密道。

密道里很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走了很长一段路,眼前突然有了昏黄的光,越往前走越亮,密道的尽头果然是一个很大的地窖,里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荆少语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睛,才适应了眼前的光线。

地窖里摆着一张竹榻,竹榻上睡着一个男人,如汤成所说,看着四十来岁的样子,因为是躺着的关系,看不出腿脚有什么问题,四周的光线仿佛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似的,他睡得很安稳。

在他躺着的竹榻旁摆着一扇很大的屏风,看着有些突兀。

直觉告诉荆少语,那屏风后头一定藏着关键性的证据,他正打算往屏风后头去探一探,里头突然闪出一道人影来,他惊了一下,下意识闪身避进了密道里,在看清里头那个人是谁时,他一下子高高地挑起了眉。

居然是闫慎?

这厮倒是跑得快。

想到有可能是钱弄墨将这个消息告诉闫慎的,荆少语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他双手抱臂,老神在在地靠在密道里头守株待兔,等闫慎出来。

不一会儿,闫慎从密道返回,黑暗的密道里,两个黑衣人终于狭路相逢。

两人面面相觑,尔后极有默契地双双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密道。

庄外的一处空地上,两人相对而立。

闫慎抬下脱下幂篱,“荆大人别来无恙。”

荆少语抬手摘下面罩,皮笑肉不笑地道:“劳闫统领惦记,闫统领是何时到凤来镇的啊?说起来前些日子我收到了陛下的驿传急递,命我去镇外迎一迎闫统领,结果我在驿站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闫统领呢。”

闫慎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道:“是有些私事,提前入了镇。”

“什么私事,莫不是夜探钱家,还拿瓦片当暗器来砸人这种事?”荆少语颇有些阴阳怪气地道。

“比不得荆大人一言不合就告状。”闫慎笑了一下,很是顺口地道。

他昨日收到了陛下的问责书,就是因为眼前这厮一言不合就弹劾他。

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凛冽了起来。

“闫统领的本事和手段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有闫统领的襄助,相信此案应该很快便能了结了。”荆少语扯了扯唇角,没什么诚意地说着一眼就能看穿虚伪的恭维,然后又道:“只是我们得按规矩行事,闫统领既是奉命来襄助于我的,便该好好配合才是,而不是自作主张,不知闫统领刚刚在密道里看到了什么?”

“屏风后头藏着一整套的铸钱模具。”闫慎面无表情地道。

果然是铸钱的模具啊……

荆少语点点头,若有所思。

“离她远点。”夜风中,闫慎突然有些突兀地开口道。

“什么?”荆少语眨眨眼睛,一时竟没有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离钱家姑娘,远一点。”闫慎看着他,再一次开口,冷冷地告诫道。

荆少语一下子笑了,但眼中却是一点笑意也无,他眯着眼睛道:“这句话正是我想对你说的,闫慎,离她远点,离钱家远点,我已查明钱家并没有参与这桩盗铸案,所以你无需处心积虑地待在钱家博取钱家人的信任,更不要把钱家牵扯进来。”

闫慎微微蹙起眉,那双异色的眼瞳紧盯着他。

荆少语迎上他凛冽的视线,寸步不让。

夜,寂静无声。

好半晌过去。

荆少语倏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眨眨眼睛,调笑道:“闫大人这样深情款款地看着在下,真是让人吃不消。”

闫慎额角青筋跳动了一下,拂袖走了。

这个无赖。

荆少语看着闫慎的背影,半晌轻哼一声,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是庄子的方向。

他又折回庄子里,亲自去探了探那条密道,说到底,他并不信任闫慎,这么关键性的证据,他得自己亲眼确认才行。

那扇屏风后面,果然是一整套的铸钱模具,可奇怪的是……里头并没有太多铸好的金银钱币,难道他们还有另一个窝点?

荆少语从屏风后头走出来,看到那个睡在榻上的男人,忽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这个男人也睡得太安稳了,若非他的胸脯还在微微起伏,他几乎要以为他已经被闫慎给灭口了呢。

不过闫慎手段向来不少,应该是使了什么手段让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荆少语走到榻前,端详了一个这个男人,看着的确是一张老实巴交的脸,脸上皱纹丛生,他的视线落在他的腿上,这样近距离去看,便能看出他的右腿比左腿更细一些。

看来这人是杜春林无疑了。

荆少语回到凤来镇钱家酒楼时,天已经大亮了。

因为朱大厨的一手点心绝活,钱家酒楼的早膳时间是最忙碌的,此时楼下大堂里已经坐了许多客人,酒楼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这秋日的早晨已略带着些许的寒气,可钱家酒楼的大堂里愣是一片热火朝天。

饶是这样,荆少语裹挟着一身寒气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酒楼管事还是一眼看到了。

他不知荆少语是彻夜未归,惊讶地上前打招呼,“荆公子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早膳一早备下了,您看是在房间吃,还是在楼下吃啊?”

荆少语赶了一夜的路,也确实饿了,笑道:“多谢,就在楼下吃吧。”

说着,寻了个空位坐下。

不一会儿,那个叫木头的伙计便将早膳送了过来,是百合莲子粥和一屉糖心包子,热腾腾的散发着香气。

喝一口粥,莲子的软糯和百合的清甜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沿着喉咙一路暖呼呼地入了腹,无比熨帖,瞬间驱散了一路的寒意。

“荆公子,您不齁得慌吗?”一旁,送过早膳之后还未走开的木头冷不丁呆头呆脑地问了一句。

荆少语夹着糖心包子的手微微一顿,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木头,便见木头正盯着他筷子上的糖心包子,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好奇。

荆少语心头一动,一下子想起了上回邵时有的抱怨,说最近酒楼送来的饭菜都是甜口的,吃着腻得慌,导致他经常一个人下楼吃饭。

“这早膳不是你们准备的吗?”荆少语笑了一下,状似无意地道。

“这不是大小姐吩咐下来的嘛,说是荆公子爱吃甜口的,让给您准备的饭菜都照着这个标准来。”木头说着,又盯着那糖心包子看了一眼,一脸的欲言又止,“我是实在忍不住了才问的,您……不齁得慌吗?”

荆少语一下子愣住了。

心里曾经模模糊糊的猜测被证实,他一时不知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滋味,他在荆家住了将近二十年,没人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可他才到凤来镇多久,便有人记着他爱吃什么。

所以这从来不是时间问题,而是那个人有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荆公子?荆公子?”没得到荆少语的回答,木头契而不舍地喊他。

正叫唤着,后头冷不丁一巴掌呼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酒楼管事走了过来,瞪了木头一眼,“那么多客人,还不快去帮忙,在这里缠着荆公子做什么?”

木头“哦”了一声,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去忙了。

他就是好奇荆公子天天吃甜的齁得慌不嘛,他那个五岁的小侄子天天吃糖,如今吃坏了牙齿天天哭着喊牙疼呢,荆公子他不牙疼吗?

“荆公子别介意啊,木头他就是愣头愣脑的不大聪明。”酒楼管事笑着对荆少语道,“您吃着,我先去忙了。”

荆少语笑着道了一声,“好。”

酒楼的大堂里吵吵嚷嚷的,满是市井的烟火气,锦衣的公子喝着甜甜的粥,眼角眉梢都不自觉染了笑意。

正吃着,邵时有下楼来了,他一眼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荆少语,转头跟伙计要了一碗面条,然后走到他对面坐下。

“才回来?”

荆少语点点头。

邵时有盯着他看了一眼,忽地扬眉道:“瞧你这眼角眉梢春意盎然的样子,该不是这彻夜未归的,是一个人偷偷喝花酒去了?”

荆少语瞥了他一眼,因为当下心情极好,决定不予计较。

邵时有等了一阵,见荆少语竟然只是垂眸咬着手上的糖心包子,仿佛什么无上美味似的,一点都没有要怼回来的意思,不由得啧啧称奇,且还有些小小的不习惯呢。

他咳了一声,略略放低了声音说回正事,“昨晚可有什么收获?”

他们的位置靠近窗边,与周围其他座位略有些距离,且四下里人声嘈杂,这样的声音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那个庄子上就住着三个人,杜二夫妻俩和杜大。”荆少语用同样的音量回答。

“确定是杜大吗?”邵时有眼睛一亮。

荆少语还未开口,有伙计送来了邵时有方才要的面条。

邵时有低头吃了两口。

待那伙计走远了,荆少语道:“确定是他,就躲在那个密道里,里头还有一整套的盗铸模具。”

邵时有激动得面条都忘记嚼了,咕噜一下咽了下去,道:“总算是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我们得赶在闫慎之前把此案了结,好看陛下看看没有他的襄助我们也能成事!”

邵时有说得特别有雄心壮志。

“昨夜我夜探那个庄子时候遇到他了,他先我一步摸进了密道。”邵时有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怎么会……”邵时有一呆。

“他目前借住在钱姑娘家,得了钱姑娘一家的信任。”荆少语淡淡地道。

“小人之道。”邵时有恨恨地道。

“这话你怎么不当着他的面说?”荆少语凉凉地道。

“这不是……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嘛。”邵时有的表情有些讪讪的。

“你查得怎么样了?”荆少语问。

“好说。”一提起这个,邵时有立时得意起来,“我已经查清楚了,那个庄子在戴桃月的名下。”

“杜二那个怀有身孕的妻子就叫桃月,看来庄子是他的。”荆少语若有所思,“据我观察,他们三个人看着隐隐竟是以这个戴桃月这首,杜二看着十分惧内,杜大干脆就栖身在密道之中不露面,很是奇怪。”

“现在人赃俱在,有什么问题,把他们抓来审一审不就全都明白了么。”邵时有不以为然地道。

若是如此简单就好了。

“我总觉得这里头应该还有什么蹊跷。”荆少语摇摇头道。

“不管怎么说,那个庄子肯定是盗铸的窝点,杜家兄弟和那个戴桃月定然不是无辜之人,那为何不把他们先拿下慢慢审,你可别忘记之前真真那桩事……不管他们是被谁灭了口,亦或者是听到什么风声跑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邵时有语重心长地道。

荆少语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我记得你与此地知府有些交情?”

“此地知府赵怀是我恩师的得意弟子,你的意思是……?”邵时有看了他一眼。

“你亲自去一趟知府衙门,表明身份,请他拿人。”荆少语道。

邵时有神色复杂地看了荆少语一眼,直接请知府拿人,那是信不过此地县令苏良玉了,不过想起之前赵茂诬告案里那莫名消失的证物,邵时有到底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知道了。”

“你吃完了吗?”荆少语看着他道。

邵时有吃完最后一口面条,很是斯文地擦了擦嘴,“嗯,吃完了。”

“那你还在等什么?”

“啊?”邵时有一脸迷惑不解。

荆少语抬了抬下巴,“即刻出发。”

这……这么赶的吗?

邵时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赶往府城的路上了,他忍不住腹诽,这么赶着让赵怀拿人,还说不是想在闫慎之前抢下这桩功劳!

真是口是心非的家伙。

邵时有一路紧赶慢赶,将近日暮时分才赶到了知府衙门。

赵怀是个嫉恶如仇之辈,他原本见到邵时有这个才华出众的小师弟还挺开怀的,预备设宴替他接风洗尘,结果听邵时有说了此行的目的以及自己钦差的身份,得知自己治下竟然隐藏着一处盗铸窝点,且此案还关联着京城的盗铸大案,当下大怒,生怕夜长梦多,立刻点兵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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