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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1 / 1)


钱家的每一个人都很忙。

钱老爷很忙,他忙着处理赵茂诬告一事留下的后续问题,毕竟虽然赵茂诬告的事情解决了,但刻有“桃花街南杜大郎匠”戳记的假银锭流入京城,并且还可能牵连到魏晟之死,以及不知何时会到凤来镇来查案的钦差,如此种种都如同悬在钱家头顶上的一柄利剑,所以钱老爷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钱夫人很忙,钱弄墨的婚事定了下来,又是招赘,她打算要重新修建东厢作新房,还要清点原先准备的嫁妆,琢磨着要再加厚两成作为新婚小夫妻的私房,又要盯着媒婆过六礼,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要她亲自过问,自然也是忙得很。

阿金也很忙,他要管着金银交引铺的事情,还被钱老爷支使得团团转。

唯独钱弄墨很闲,闲得发慌的那种闲,她心里惦记的事情太多,但偏偏被禁了足哪儿都去不了,为了防止她阳奉阴违,钱老爷甚至已经勒令阿渚不许给大小姐用车……简直严防死守到令人发指。

如此安分了几日,钱弄墨实在憋不住了。

这日早膳过后,忍无可忍的钱弄墨终于及时将钱老爷堵在了前院的书房门口。

钱老爷本打算出门的,结果硬生生被拦了下来,不由得有些无奈。

“爹,事情进展如何了?钦差大人来了吗?”钱弄墨拉着钱老爷的衣袖问,一副不说清楚便不让他出门的架势。

钱老爷被她拉着袖子动弹不得,只得摇摇头道:“许是来了,许是没来。”

“怎么讲?”钱弄墨追问,完全不接受敷衍。

“近来都没有什么动静,没听说有钦差到来。”钱老爷顿了一下,又道:“但,也可能钦差早已经来了,只是没声张而已。”

“爹你是说……钦差有可能微服私访了?”

钱老爷点点头,又道:“这事儿不用你管,你安心准备成亲的事就成。”

“婚礼的事情都是我娘在忙,也用不上我啊。”钱弄墨摆摆手,又契而不舍地问,“我自荆公子那里借来的假银锭呢?可曾查出什么来?”

“纪掌柜找了几个有经验的银匠仔细看了看,确认那假银锭的确是出自杜春林之手,不过至今还是没能找出杜春林的下落。”

钱弄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有些苦恼地道:“他这是有意要躲着啊,这天大地大的,要找一个有心躲藏的人……简直大海捞针嘛。”

“这倒未必。”钱老爷笑了一下,“人到底不是死物,一个人只要在这个世上生活,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钱弄墨眼睛猛地一亮,“爹你这么说,可是已经有了什么线索?”

见她一副期待万分的表情,钱老爷又哪里舍得让她失望,只得一脸无奈地将才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半个月前,有个叫杜秋成的男人在西街一家医馆买了几剂安胎药,还打听了稳婆的事。”

“杜秋成?他是杜春林的什么人?”钱弄墨想了想,猛地灵光一闪,问:“……莫不就是他那个从未露面的弟弟?”

钱老爷点点头,“三年前,杜春林来金银交引铺自荐的时候,老纪按例查过他的户籍,他的弟弟便叫杜秋成。”

“如此说来,这个杜春林竟然还躲在凤来镇附近不曾远走?”钱弄墨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这可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却是个好消息,这些日子钱老爷不仅让人在凤来镇查找杜春林的下落,还派了不少人手出去,甚至花大价钱请了江湖中的朋友帮忙寻人……就是担心他已经离开了凤来镇,只能四下撒网。

如今竟然有线索表明,杜春林还在凤来镇,可不就是好消息么。

“上回听阿金说,两年前杜春林辞工的时候,便说是从小养到大的弟弟娶了亲要孝敬哥哥,这才辞工走的,如今这杜秋成又买安胎药又找稳婆的,应该是弟媳有孕了,只要盯着医馆药铺还有稳婆,不怕找不到他们。”

钱老爷点头,显然也是拿的这个主意。

“可是他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还不曾远走,简直不合常理,除非……他被人拘住了走不了,又或者,他还躲在某个地方在继续盗铸作案。”钱弄墨皱着眉头继续猜测。

“好了别琢磨了,我将此事告诉你,便是让你不要太过担心,这事儿爹会解决的。”钱老爷并不打算和她讨论这件事,大手一挥便准备出门。

“别啊爹!”钱弄墨紧紧抓着钱老爷的袖子不肯放,“还有件事,我琢磨了很久,怎么也想不通……”

钱老爷看了一眼被拽住的袖子,知道一时是走不脱了,只得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问:“还有什么事?”

“就是那个魏晟啊。”钱弄墨赶紧道,“他可是人称九千岁的大太监,按理说到了他这个位置早已经是权柄在握、家财万贯了,为什么还要牵扯上盗铸案?他可是皇帝身边的人,难道不知道当今陛下对于盗铸一事有多么的深恶痛绝吗?竟然还敢顶风作案……这简直不合常理啊。”

听她提起“魏晟”这个名字,钱老爷面色便是微微一变,似有疑虑和担忧。

钱弄墨并没有注意到钱老爷的神色变化,只兀自又道:“而且很奇怪啊,是什么人能够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他宁可自尽,也不肯据实交待?据闻他可算是看着当今陛下长大的,若是他肯老实交待,说不定能够免他一死呢?”钱弄墨越说越觉得这其中应该有什么隐情才对。

钱老爷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拧了拧眉,见自家闺女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正打算开口,便看到钱夫人远远地走了过来,他立刻打住了话头。

“不要在家里说这些。”钱老爷压低了声音,拉着闺女低声道:“这些事儿不要让你娘知道,别让她担心。”

钱弄墨也留意到娘亲过来了,忙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们爷俩在聊什么呢?怎么见了我就不说了?莫不是在说我的坏话?”钱夫人见他们窃窃私语的,且一见她来便停止了交谈,不由得一脸狐疑地问。

“哪能呢,这不是娘你的生辰快到了嘛,爹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呢……”钱弄墨眨了眨眼睛,忙随口扯了一个理由。

然后便接到了来自老父亲的凝视。

钱弄墨这才忽然想起来这个惊喜也的确是确有其事的,她娘的生辰就在十月,钱老爷精心准备了很久……结果就这么被她给说漏了,不由得一阵心虚。

钱夫人看了看钱弄墨,又看了看钱老爷,微笑着接受了这个说法。

“那我便好好期待着这个惊喜了。”

钱弄墨讪笑着看了钱老爷一眼,“爹娘你们聊,我便不打扰了。”

说罢,不待钱老爷开口,便提着裙摆匆匆溜了。

“这孩子,都快成亲了还像个孩子似的毛毛躁躁的。”钱夫人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钱老爷,“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看起来有点奇怪。”

钱老爷轻咳一声,“这不是想好的惊喜被墨儿提前抖了出来有点无措嘛……”

钱夫人细细地端详了钱老爷一番,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往往他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这会儿又怎么看不出来他有事瞒着她,并且应该是与她有关的事……不过,虽然有些好奇,但钱夫人还是轻轻放过了。

他不想说,她便不再问。

因为她知道,他永远都是为她好。

“不必担心,我还是很期待这个惊喜的。”最后,钱夫人柔柔一笑,道。

钱老爷拍拍她的手,松了口气,他知她一向善解人意。

他不想让她知道的,她定然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在钱弄墨百无聊赖的禁足期中,很快便到了九月下旬,夏日的燥热终于渐渐褪去,天气渐渐凉爽了起来。

“钱家夫人有意将婚期定在来年三月,吉日吉时,恰逢那等花明柳媚的美好时节,当真是再好不过了,荆公子意下如何?”

钱家酒楼里,钱家请来的媒婆笑呵呵地道。

这媒婆是个丰腴的妇人,生得一副和善的面相,令人观之可亲,逢人便是三分笑,嘴皮子也利索得紧,经她口说的亲基本上就没有不成的,是凤来镇远近闻名的大媒人。

面对着来请期的媒婆,荆少语默然无语了半晌,因为他一瞬间竟有种即将要把自己“嫁”出去了的不真实感,一时便忘记要回应了。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见荆少语沉默,一旁的邵时有忙笑着接话。

媒婆疑惑地看了那抢话的灰衣小厮一眼,心道这主子都没说话呢,小厮插的什么嘴?……忒没规矩了些。

还是说,这位荆公子对婚事有什么疑义?

“我家公子这是在害羞呢。”邵时有被媒婆疑虑的目光看得一个激灵,忙陪着笑脸着道,“我自小便是同我家公子一起长大的,最是了解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害羞起来便不爱说话,您别见怪。”

哦……原来是害羞啊。

毕竟是入赘,也是情有可原。

媒婆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那日子……便这么定了?”媒婆又确认了一遍。

“定了!”邵时有斩钉截铁。

媒婆还是颇有疑虑地看了坐在一旁的荆少语一眼,见他只是垂眸坐着,并不曾反对,倒是信了“害羞”这一说辞,脸上便露了笑,“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我这便回去同钱夫人说,公子且等我的好消息。”

说罢,媒婆便起身告辞了。

竟不知这位荆公子面皮薄成这样,再待下去怕他害羞太过,倒是不美。

邵时有起身殷勤地送走了媒婆,一回头,便对上了荆少语幽幽地目光。

“害、羞?”荆少语动了动唇,阴森森地吐出两个字。

邵时有顿时便是一个激灵,他下意识便后退了一步,讪讪地陪着笑脸道:“我们案子还没弄清楚呢,即便钱家的嫌疑洗脱了,可如今都到了请期这一步,你此时突然反悔拒婚,定然会得罪钱家,我们在凤来镇人生地不熟的,若再得罪了此地大户,还怎么在这里待下去?待不下去要怎么查案?难道就这么灰溜溜地回京?辜负陛下对我们的期望?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啊……况且你也听到了,婚期定在来年三月呢,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查案,等此间案了,我们再上门陪罪说明原委,想来钱家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们的……岂不是皆大欢喜?”

“是啊,民不与官斗嘛。”荆少语凉凉一笑,“邵侍郎倒是深谙此道。”

邵时有被他说得有点脸红,“这么对待一个姑娘家确实是我们理亏,可这也是无奈之举啊……盗铸一案关系民生,不容疏忽。”

还有一点,邵时有没有明说,这钱家的嫌疑洗没洗脱,且还两说呢。

毕竟都只是荆少语的推断,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难说荆少语是被美人计冲昏了头脑,他可得保持头脑清明才行。

荆少语又哪里不知道邵时有心里在打着什么小九九,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邵时有,一手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

邵时有被他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心里直发慌,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退到了门外。

“咳,那什么……听木头说今日酒楼里上了桂花酿,你不是挺喜欢喝的么,我去给你打一壶来。”邵时有轻咳一声,强自镇定地说完,又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一溜烟跑了。

荆少语看着邵时有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跑了,轻笑一声,没去管他,转身走到衣柜旁,伸手打开了衣柜。

衣柜最上层,与他视线平齐的地方,放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雪青色衣衫……正是那日钱弄墨托她的丫鬟小碗送来的那一件。

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才伸手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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