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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1 / 1)


马车在钱家酒楼门口停下,钱弄墨下了马车,直奔天字号客房而去,然而她敲门却无人来应,她想了想,转身下楼去问酒楼管事。

“大小姐你找荆公子?荆公子今日一早就出门去了,还没回来。”酒楼管事回答,因为知道这位荆公子即将要入赘钱家,他们平日便也将他当作未来姑爷看待,都要格外关照几分的。

“他可曾说了要去哪?”钱弄墨问。

“这个倒不曾说。”

钱弄墨只得点点头,“若他回来了,请告诉他我来找过他,有要事相询。”

走出酒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有风起,带来了一丝凉意。

钱弄墨看了一眼站在马车边等候的阿渚和张青,打起精神走了过去。

“大小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刚刚从县衙出来就有些不太对劲。”张青忍不住问,“还有,为什么要来找荆公子?这事儿和荆公子有什么关系吗?”

“只是有一些还未证实的猜测……”钱弄墨苦笑了一下,“张伯,这次的事情远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重许多,且说来话长,我爹还在铺子里等着呢,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张青只得按捺下心里的疑惑,点头应下。

在夜色中,他们回到了桃花街南的金银交引铺,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更显出了守在门外的衙役有多突兀。

钱弄墨和张青对视一眼,走进了铺子。

钱弄墨是怀着一种极其沉重的心情踏进金银交引铺的,然后便愣住了,她闻到了一股不该出现在这间金银交引铺的味道,一股……饭菜的香味?

再定睛一看,便见钱老爷吩咐人支上了桌子,桌上摆着的饭菜色香味俱全,看着便忍不住让人食指大动。

钱弄墨下意识按住饥肠辘辘的肚子,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饿了。

“你们回来得可正是时候,真有口福,这些饭菜是我刚刚让人去酒楼取来的,还热乎着呢,是朱大厨的手艺,快来吃。”钱老爷笑着招呼道,绝口不问他们此行顺不顺利。

“爹,我今天……”

“先吃先吃,有什么事吃完再说,别辜负了这一桌子的美味。”钱老爷笑呵呵地道,“老张、老纪,阿渚,你们也一起来吃。”

阿渚别别扭扭地不肯入坐,夹了一碗饭菜躲外头吃去了。

“这个阿渚,犟头犟脑的。”钱老爷摇摇头,“来来来,老张老纪你们坐下一起吃。”

两个大掌柜倒也不曾推让,依言坐下了。

钱弄墨怕被钱老爷发现手上的伤,寻了个隐蔽些的位置坐下,悄悄解了右手裹着上的帕子。对着这一桌子菜,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胃口的,可是结果纵然伤了手指,她竟然也吃了不少……看来奔波了一下午,她的确饿了。

吃完饭,钱弄墨才将下午的所见所闻一一说了,尤其重点将苏县令的话学了一遍。

“魏晟死了?”听到一半,钱老爷冷不丁插了句嘴,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

钱弄墨觉得钱老爷的重点放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点点头道:“嗯,说是因为牵涉了盗铸案被陛下投入天牢后畏罪自尽了。”

“当今陛下是位仁君,自他登基后便提高了商人地位,致力于发展经济,对盗铸现象更是深恶痛绝。”纪三更感叹了一句,“所以当今对盗铸罪的惩罚之重简直前所未有,这个魏晟真是胆大包天自寻死路。”

“不……现在重点是,陛下因为魏晟畏罪自尽一事大发雷霆,命人查抄了魏晟的家,结果从魏晟家中查抄出了大量的金银锭。”钱弄墨抿了抿唇,面色沉重地道:“而那批从魏晟家中查抄出来的金银锭上,都刻着’桃花街南杜大郎匠’的戳记。”

这话实在冲击性太大,两个大掌柜都愣住了,唯有钱老爷魂不守舍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苏大人不允许任何人去探视阿金,据苏大人说,此案因为牵涉太广,陛下已经派了钦差到凤来镇查案,只不知什么时候会到。”钱弄墨说完,看了钱老爷一眼,却见他正坐在那里发呆,似乎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爹?你在想什么?”

钱老爷回过神来,“没,你刚刚说什么?”

果然……

“我说……陛下派了钦差来查案。”钱弄墨有些无力地道。

“清者自清,我们问心无愧,不怕查。”钱老爷摆摆手,大而化之地道。

简直乐观得过了头。

钱弄墨沉默了一下,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虽然苏大人这样讲,但我相信以阿金的本事,铺子不可能会像个筛子一般出这样大的纰漏,不管京城那起盗铸案是怎么回事,眼前这桩,我更倾向于是那个报案的赵茂有问题,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他。”

“大小姐说得不错。”纪三更点点头,“方才刚好有新的消息传过来,说这赵茂在钱家酒楼住着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带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看着二十岁上下,应该不是夫人就是妾室,只是那女子总在房中待着,很少出来,以至于之前被疏漏了。”

“我们已经特意让人去寻了,可是这赵茂却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怎么也寻不到,这太奇怪了。”钱弄墨蹙了蹙眉,“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他躲什么?”

“正是如此。”张青点点头,面色有些难看,“苏县令肯定知道人在哪里,说不定还是他藏起来的,可是他要保护报案之人,谁也拿他没办法。”

比之纪三更的温吞稳妥,镖师出身的张青脾气要火爆得多,此时也是有些急躁了。

“他身为一县父母官,这原也是他份内之事,无可指摘。”纪三更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

张青瞪了他一眼,吹胡子瞪眼道:“纪三更,你到底是哪边的?”

“我在理字这一边。”纪三更慢吞吞地道。

“你!”张青气得瞪圆了眼睛。

“好了好了,不要内讧不要内讧,我们要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钱老爷忙举起手当和事佬。

正吵吵嚷嚷着,外头吃饭的阿渚忽然抱着饭碗走了过来,“小姐,荆公子来了。”

钱弄墨一下子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差点碰倒了椅子。

当下,张青、纪三更、钱老爷都扭头看了过来,看得钱弄墨头皮一阵发麻。

“我出去看看,你们继续聊。”钱弄墨忙说了一句,转身跑了。

身后,张青、纪三更和钱老爷面面相觑。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钱老爷感叹一声,摇摇头,一脸独属于老父亲的辛酸和悲凉。

钱弄墨并不知道她爹在背后是怎么编排她的,她心里存着事,匆匆跑出铺子,便看到月色下的锦衣公子长身玉立,风姿楚楚。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荆少语回过头来看向她。

钱弄墨注意到不远处一脸看戏的衙役,赶紧几步跑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衣袖,“跟我来。”说着,便拉着他避开了衙役,跑到了一个僻静之处。

此时月色正好,和风徐徐。

荆少语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被揪住的衣袖,跟着她一路小跑到旁边一个僻静的巷子里才停下。

“听木头说,你急着找我?”荆少语问。

木头就是酒楼那个呆头呆脑的伙计。

钱弄墨点点头,看向他,直接问道:“之前那块十二两半的假银锭还在不在你手上?”

荆少语没有回答她,他的视线落在了揪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上,那只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断裂,原本粉润漂亮的指尖红肿着,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看起来简直惨不忍睹,他不自觉蹙起了眉,“你的手怎么了?”

钱弄墨下意识收回了手,将手缩回了宽大的衣袖里,“没事,不小心刮断了指甲而已。”

“十指连心,你怎么不小心些。”荆少语不赞同地道。

“本来也不是故意的。”钱弄墨咕哝了一句,又开口道:“那块银锭……”

“把手给我。”荆少语打断了她的话。

钱弄墨愣了一下,有些吃不准他想干嘛,她急着找他原本只是想借他手中那块假银锭研究看看有什么破绽,只是他一再岔开话题的行为让她的心略微沉了沉,她曾以为自己会嫁给苏行桑,可是苏行桑想纳她为妾,而眼前这人,又是真心想要与她成亲吗?

还是……他说想要入赘也是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毕竟,他的来历、他的过往都不过只是他的一面之辞而已……他若想骗人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钱弄墨越想越觉得心惊,正走神呢,忽然觉得指尖传来一阵凉意,大大地舒缓了手指上的胀痛之感,她一下子回过神来,便见眼前这人一手执着她受伤的那只手,另一手拿了一个小瓷瓶,正小心翼翼地将那瓷瓶里的白色粉末抖在她指尖的伤口处,不由得愣住。

“这是……什么?”她呆呆地问。

“药啊。”荆少语看了她一眼,“这是我用过最有效的药了,你这手指如果不上药的话,明日起来大概就会肿得像猪蹄一样了,但上了药这伤口就会收住,不会肿起来。”

他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只是……什么猪蹄啦!怎么可以这样说一个端庄温婉的女孩子!钱弄墨瞪了他一眼,“说得你好像经常受伤似的。”

荆少语笑了起来,“可不是么。”

“你这人好奇怪。”钱弄墨歪了歪头,看着他。

“哪里奇怪了?”

“怎么会有人随身带着一瓶药的啊。”

“因为我经常受伤啊。”荆少语替她上完了药,然后将小瓷瓶塞进她另一只手里,笑着道,“明日晨起再上一次药,应该就没问题了。”

钱弄墨看着手里的小瓷瓶,什么人会经常受伤啊,她不太淑女地撇了撇嘴,意有所指地道:“荆公子口中可有一句真话?”

“天地良心,句句属实。”荆少语举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

他看起来怪模怪样的,钱弄墨却没有笑,她仰头看着他,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何急着找你?”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啊。”

“啊?”钱弄墨一愣。

荆少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看着眼前这女孩一脸呆呆的样子,也许她自己不知道,她此时的表情看起来惶惑而不安,他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一瞬间有种想揉揉她脑袋的冲动,但他克制住了。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不能因为她把他当成自己的未婚夫婿看待,就真的占她便宜。

“金银交引铺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找我是因为我手里那块注铅银锭吧。”

钱弄墨见他如此坦然,心中稍安,她点点头,“有一个叫赵茂的外地客商去县衙报案说从我家的金银交引铺兑到了假银锭,阿金因此被抓了……现在还不准探视,我去县衙求见苏县令,苏县令说此事只是一个引子,实际上牵连甚广,我就想起了你手上那块注铅的银锭,刻着我家金银交引铺戳记的银锭都已经流入了京城,怎么想都觉得有人在刻意陷害,那银锭还在你手上吗?”

“苏县令?他怎么跟你说的?”

钱弄墨犹豫了一下,因为还想借他手中那块注铅银锭一看,想了想还是觉得和盘托出比较好,她稍稍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儿我只与你说,不要往外传。”

她的表情紧张兮兮的。

荆少语闻到一股软软甜甜的香味扑面而来,略有些不自在地稍稍后退了半步。

“你躲什么。”钱弄墨一把拉住他,凑近他低声道:“苏县令说,半年前临东郡查抄了一个规模十分庞大的盗铸钱币的作坊,这事儿还搭上了大太监魏晟,魏晟畏罪自尽之后陛下大怒,查抄了魏晟的家,结果查抄出了大量的金银锭……”

荆少语微微挑眉,京城里的那些事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但也没闹到尽人皆知的地步吧,竟然这么快传到这位苏县令的耳中了?一个小小的县令,他的耳目也太过灵通了吧。

“据说那些金银锭和你上回拿来的金银锭一样都刻着’桃花街南杜大郎匠’的戳记。”钱弄墨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起来,眼中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层,她咬了咬牙道:“我推测……恐怕那批自魏晟家中查抄出来的金银锭也是注了铅的。”

荆少语看着她的眼中微微带了一丝诧异,她的直觉……真敏锐啊。

“苏县令说陛下已经派了钦差到凤来镇调查此案,只是不知何时会到……虽然我爹说清者自清我们不怕查,可是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家铺子里再出什么问题,只怕会给钦差大人留下极为不好的印象……”钱弄墨忧心忡忡。

“……”荆少语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不会的。”

“你又怎么知道?”钱弄墨摇摇头,根本听不进他的安慰。

荆少语更无奈了,难道他要说,别怕,你口中的钦差大人就在你面前站着呢?

“咳,既然被陛下委以重任来查案,那这钦差肯定是有些本事的,不会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荆少语能怎么办,他只能给自己脸上贴金,以安钱姑娘之心了。

钱弄墨想了想,竟点点头,“你说得有理。”

虽然仿佛被安慰到了,但她的眼中仍然透着不安。

荆少语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今天这一天对于眼前这个向来娇养于闺阁之中,不曾受过什么苦的小姑娘来说应该是极为难熬的,她去了监狱去了县衙,四处碰壁,担惊受怕,还伤了手……虽然他不曾亲眼看到,但也可以想象她吃了多少委屈。

“荆公子,你可以把你手上那块注铅银锭借给我吗?”钱弄墨看着他道,“我知道那银锭对你来说也很重要,但我只是借来一看……现在你手里那块银锭是我所知道的唯一的线索了。”

钱弄墨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毕竟她之前曾提出要买下这块注铅银锭时,他是拒绝了她的。

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她的未婚夫婿了,应该可以通融一下……吧?钱弄墨有些不确定地想。

荆少语没有说话,只垂眸从袖袋中取出被剪成了两块的银锭放在她的手中。

钱弄墨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那被剪作两块银锭,一时没反应过来,主要一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地同意她的请求,另一个是没想到这银子怎么就成了两半了?

荆少语轻咳一声,摸摸鼻子道:“我当时实在好奇,为了印证你的话把它给绞开了,里头果然是注了铅的。”

“哦……多谢。”钱弄墨握着那两块银锭,一时有些五味陈杂,“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你也早些休息吧。”荆少语点点头,看着她轻声道:“不必担忧太多,一切都会解决的。”

也许是他的表情太过温柔。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笃定。

有那么一瞬间,钱弄墨竟然觉得他在许诺什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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