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充明白众人所虑,说道:“这都乐丝并非笃信中土文化之人。他生前在中土游历,考察风土地貌,因病而死。死后其魂在阳间游荡,被阴曹司鬼差捕获。经孽镜台,发现此人生前潜入我中土内地,盗掘皇陵宝库,佛头佛窟,因其偷盗之罪,罚入第二殿活大地狱七十年。二十年前刑满释放,进入外夷坊居住。”
又是活大地狱的罪魂身份!
此时,在场众鬼多半已经猜测此人多多少少与乐土教确有勾连。
我心中冷笑,这种老外,打着考察的幌子,趁着当时我中土民众民智未开,到处搜集盗窃我们的传世国宝,搬回他们自己老家的博物馆。这种人,就定个七十年刑罚真是便宜他了。要我说,打入阿鼻地狱都不为过。
这种人,偷奸耍滑,欺世盗名,倒确实有可能靠着自己的一张嘴蛊惑人心。他们往往一副学者的派头,绅士感十足,以此博得大家好感,实则内心蛇蝎一般。
这样的人,在东亚的土地上,历来混得如鱼得水,容易招揽拥趸。那些个点头哈腰的人,围在他旁边,总觉得洋大人的到来可以让自己鸡犬升天。
真是被人卖了,还在为别人数钱呢。
不过这种在各种势力中闪转腾挪的人,靠的就是一张骗人的嘴,手下未必有自己的铁杆,利用的就是别人的愚昧。
我随意问道:“江大人,这都乐丝混迹中土多年,应该知晓中土文化,是否熟悉中土语言?”
见我口称江大人,也无恶意,江充回答道:“据查探,他虽会几句中土语言,但绝谈不上熟悉,无法用于日常交流。此外他也不晓脚盆鸡和棒子国的语言,只会他本国的鸟语。本次叛乱之中,所有的沟通交涉,他都通过一个脚盆鸡通译。而且据我所知,这个通译也是他在外夷坊中为数不多的真正朋友。”
“哈哈。江大人连这个都知道,岂非已经在他们身边安插眼线?”
江充微微抚须,怡然自得,“那是自然。”
外夷坊内都是夷鬼,何况是能处在叛乱中心的人。查禁司居然已经发展了一个夷鬼作为眼线,论这工作效率,确实恐怖的很。
我微微想了想,似乎心中有了一点思路和灵感,问道:“江大人,你和城内的眼线是否可以时时沟通?”
“那是自然。否则也无法掌握实时的讯息。”
依照这个说法,虽然外夷坊已经封闭,但似乎查禁司有办法和坊内的眼线实时沟通联络。
“江大人,我有一个请求!”我诚信地说道。
此时的江充更加得意。看吧,这宣教司的都司还不是离不开我们查禁司?
“你说!”
“江大人,能不能在我们去谈判前,让这个通译消失?要神不知鬼不觉。不能早,不能晚,要在我们进坊之前不久让他消失!”
江充微微一盘算,眉毛一扬,笑道:“要让都乐丝消失,一时半会到是有点困难。若是让他通译消失,易如反掌。虽说那通译大多数时间都在都乐丝身边,但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查禁司。就因为这个通译是都乐丝的经年好友,所以他的自由并不受到限制,可以自由出入都乐丝身边。”
“妙计!”虽然我对江充的观感并不好,但对于他的工作能力,此时此刻我是非常信服的。
“不知这外夷坊中,贼首身边的其他人,都是什么身份?”我继续问道。
江充继续报告他的秘查成果,“一个棒子国和一个脚盆鸡人。这两个人对都乐丝言听计从。原本在各自族人之中并无威信和地位,就因为他们与都乐丝走得颇近,这次备受重用。都乐丝就是通过他们与南棒子国和脚盆鸡国的族长沟通。他们也是都乐丝的朋友。”
这下我似乎已经看出了一点端倪。这个棒子国人呢和脚盆鸡人因为是都乐丝的朋友,所以深受信任。都乐丝利用他们各自的国籍身份,作为与各自族长沟通的桥梁。如此看来,虽然都乐丝是贼首,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方法鼓动了外夷坊的这次叛乱,但对于脚盆鸡和棒子国人的影响,还是要利用两个左膀右臂去影响各自的族长。也就是说,他是借助了两个国家族长的影响力,而不是直接控制领导。
这绝对是一个突破口。
一套筹划在我的心中浮现。
我又提出了一个要求:“现在我也缺一个通译。一个熟悉脚盆鸡语言的通译。”
包大人立刻问道:“马大人,外夷坊内虽说脚盆鸡占了四成,可毕竟棒子国人也占了近三成半,是否还需要一个棒子国语言的通译?”
“包大人。当初那个南棒子国案子里,有个叫金泳大的南棒子鬼魂,他熟悉我国语言。我与他关系颇佳。我想用外夷坊内的通译好过我国之人。这样的通译容易被取得他们的信任。”
南棒子国的案子,是作为我第一次行使帮讼使者职权的案子。结果颇为不错,庭后那个金泳大似乎对我也感激涕零。虽然他可能因为自己的国籍未必会站在阴司一边,但些许熟悉总比毫不熟悉为好。
既然自己的国人原不急外夷坊中的通译,那选一个熟悉的,总是好过陌生的。毕竟通译也就是翻译的角色,我还是不信任对方提供的我毫不熟悉的人。谁知道他们在翻译的过程中,有没有猫腻呢?
包大人略一沉思,说道:“原本阴曹司中熟悉脚盆鸡语言的通译颇多。不过经你这么一说,似乎他们的族人确实有先天的优势。我倒是对这通译的人选有了新的想法。”
包大人继续说道:“我所住唐宋坊,因鬼魂相对较少,故而唐宋合并一坊。所以我对唐魂也颇为了解。在唐宋坊中,有那么几个人,他们都是脚盆鸡人,当年都是遣唐使的身份。虽然许多的遣唐使最终都回归故土,但也有那么一批人,一辈子生活在中土。他们深受中土文化熏陶,已经将这里当做自己的母国。所以,下界之后,他们坚决要求入住唐宋坊,故而为归入外夷坊中。这些人之中,有一人,我颇为熟悉,我觉得可以担当此重任。虽说他是脚盆鸡人,但对中土忠心不二,应当是上佳人选。”
按照包大人的说法,当年那么多遣唐使当中,留在中土终老的脚盆鸡人,死后强烈要求把自己当成唐人对待。这些人早可以视为国人,但因为其脚盆鸡人的身份,与族人总有割不断地血缘联系。
让他们之中包大人最为信任的人担任本次谈判中脚盆鸡语的通译确实是最佳的人选。
“此人叫什么名字?”
“汉名叫李朝阳,本名服部朝臣东乡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