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其余人均已退出正厅,洪天贵福躬身低声道:“回禀都司,您要找的那个人,我找到了。”
我要找的那个人?瞬间我有一丝懵圈。忽然我心念一动,想起来了。时隔两个星期,我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两周前,在洪天贵福迎接我第一次来到宣教司之时,我给他下达过几个任务。
这些任务中除了委托洪天贵福将七小福中五个哥哥及葛忠惠调入宣教司以外,我还委托其帮我寻找一个人。当时告诫他低调秘密行事。
这个人如果能找到,又能为我所用,将是宣教司未来的一块重要拼图。
在外夷坊外,我第一次真真实实见识到了隔壁查禁司的巨大威力。他们未雨绸缪,居然先一步阴司,将暗桩安插进了外夷坊内,并发挥了巨大的决定性作用。
这种办事效率实在过于恐怖。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亲身体验特务组织的强大,而不是通过冰冷文字的记载依靠自己的想象去体会。
在那时,我就有一种迫切想要改变现状的想法。
宣教司虽然从职能上并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特务组织,但面对查禁司恐怖的执行力,如果宣教司对于此类工作毫无建树,那对于查禁司的监督就等于一句空谈。
相对于查禁司人才济济的现状,宣教司也急需招募专业人士。
考虑到那些个古人中的特工才俊已经几乎被查禁司一举包揽,我只能另辟蹊径让洪天贵福帮我去旧坊淘淘宝。
我委托洪天贵福去寻找的那位,可是一个魔王级别的人物。在青天白日满地红时代,他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终变成了令人谈虎色变的程度。
这个人能力是有的,野心也不小。有功绩,也有污点。历史上对于他的评价褒贬皆有,但在我们这个时代,他大多数属于一个负面的角色。
我已经将此人描述为魔王级别的人物。能称之为魔王的,除了能力无比强大之外,手上自然沾满了无数鲜血。有恶贯满盈之人的,也有无辜可怜之人。
无论好坏,善恶,在魔王眼中绝无分别,都是草芥。在他们眼中,既然都是蝼蚁,也就绝不会耗费心力去区分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坏的。
所以,魔王最终会成为黑白善恶共同的敌人。
在岱山之上,魔王粉身碎骨、烈火焚身而亡。
像这样的魔王,即便生前有泼天功绩,考虑到相应的罪恶,一旦身死下界,绝对过不了孽镜台这一关。
此时此刻说不定在哪个地狱受罪呢。
既然人找到了,那就要想办法把人从地狱弄出来。不过这并非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说说具体情况。”
“回禀都司。我按照您给我的那人名字按图索骥,其实并没有找到这个人。”
“没有?”我感到万分惊讶。这个魔王,据我所知,从他的信仰来说绝对是个死后必然下界阴曹地府之人。既然洪天贵福说人已经找到,难道说另有隐情?
洪天贵福继续解释道:“确实没这个人。不过,我又根据您所提供的其他讯息再行寻找,发现在旧坊之中有一个对象与其极其相似。除了名字和生平事迹,其余特征都高度吻合。”
“还有这事?”我陷入沉思之中。是巧合还是偷梁换柱呢?
洪天贵福继续不紧不慢阐述道:“原本我想等您到来再行定夺。不过久不见您的行踪,我又担心夜长梦多,就先行对其审讯了
一番。请都司治属下擅权之罪。”说完,洪天贵福下跪俯首请罪。
“起来吧。你做的对。何罪之有。”
作为一个下属,绝对不能仅仅充当算盘珠子的作用,拨一拨,动一动。如果下属不能发挥主观能动性,万事万物无论轻重缓急都要上司确定,那并不是在从旁协助,反而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洪天贵福磕头拜谢,起身继续说道:“这小子口风颇紧,原本拒不交代。后来我稍稍使用了一点手段,他终于交代了。”
我非常欣慰。洪天贵福虽然刚刚参与阴司工作,但并没有表现出初出茅庐的稚嫩,反而软硬皆施,颇有手段。
孺子可教也。
“经查明,此人下界之后,不知道通过了什么法子,贿赂了第一殿的差官,使用了自己年轻时的原名。经孽镜台一查,此名之前并无恶迹,故而直接允许其旧坊居住,毫无惩罚。”
这样的调查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在人间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的魔王,在死后下界,人生地不熟之际,居然能贿赂第一殿差官,躲过了应有的惩罚?
若这都不算神通广大,那还有什么样的神迹能堪这个词语的形容呢?
“他现在叫什么名字?身在何处?”
“他现在使用原名戴春风。未免显得太过惹眼,我依旧任其在旧坊居住。杨蛋儿指挥已委托阴曹司故旧暗中监视。”
“好。做的好。”洪天贵福的办事能力使我非常赞赏,张弛有度,松紧适当。
我立刻抽出一支令箭,交付洪天贵福,说道:“洪协理接令。速速将戴春风带来正厅,不得有误。”
“得令。”洪天贵福立即起身,在厅外召集左右帮手,风风火火而去。
戴春风?果然有点手段。在这阴曹地府,能凭借这一手瞒天过海逃脱制裁的,我想整个阴曹地府也屈指可数了吧。
这样原本就神通广大的强人,若在同等情况下,我还真不是对手。若非我现在高居都司之职,还真是无法拿捏他。
不过这种人绝对不是池中之物。哪怕现在能为我所用,难道一直甘愿对我俯首称臣,忠心不二吗?当年常凯申都最终对其产生嫌隙,何况我呢?
我唯一能够倚仗继而控制压制他的手段只有利益和把柄。
利益,无非是权力和地位。把柄,这瞒天过海逃避惩罚的事件倒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把柄。
在阴曹地府,地狱的折磨无穷无尽,可是比烟消云散更令人胆战心惊。
戴春风既然逃避惩罚,不惜偷天换日,瞒天过海,那看来地狱之刑就是拿捏他的最好的把柄。
我就不信他能不就范!
谋划停当,静等戴春风的到来。
一个多小时后,屋外传来由远及近的阵阵脚步之声。
这一阵脚步声,不同于当日夹送杨兴邦之时散乱无章的频率。今日似乎步伐齐整,众人一致的节奏。
来到第十殿这样的衙门,还能脚步沉稳,气定神闲?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