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人的部落中,小孩将一路上的见闻详细的讲述了一遍,他的哥哥一直认真的听着,中途没有一次打断。
直到小孩讲完之后,那个高山青年才自言自语的说道:“枢密使,这样的人都来了这里,恐怕那个蒙古已经征服了宋朝。”
高山青年不仅表现出了高山人不具备的睿智与博学,他甚至知道一些大陆之上发生的事情,知道蒙古与宋朝之间的战争。
“哥哥,枢密使是什么意思?”小孩不明白枢密使的含义,他只是听到那些汉人叫陆靖元枢密使,便好奇的询问。
“枢密使是汉人枢密院的执掌者,简单的来说就是负责战争的大臣,是汉人皇帝的左膀右臂。”高山青年用尽量简单易懂的话解释着枢密使的地位和职责,而他对枢密使的解释也非常准确。
“虽然这衣冠是枢密使所赠,但你确实进行了偷盗,这一点我不得不惩罚你,就罚你抄写《论语》一遍,现在就开始吧。”高山青年看着自己的弟弟,一脸严肃的说道。
“不是吧?”小孩一脸沮丧的说道,他最怕的就是被罚抄论语,在他看来那实在是太枯燥了。
“希望我回来之前你能抄完,不然可能无法与我一同下山了!”高山青年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大有深意的对自己弟弟说道。
“哥哥要下山?那你现在去哪里?”小孩也不笨,从自己哥哥话中听到了一些言外之意。
青年原本已经向外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脚步,不过他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自己弟弟说道:“我们该下山了,族人们也不应该困守在这贫瘠的土地上,现在我便去找我们的父亲,是时候该与他好好的谈谈了。”
说完这些话后,青年又迈开了步子,小孩看着自己哥哥的背影,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无比伟岸,他的眼中也流露出兴奋与憧憬。
高山人没有纸张毛笔,所谓的抄写也是在一个木质的沙盘上进行,当写完一段文字后,又抹平沙盘,继续写后面的内容。
当小孩一丝不苟的遵照自己哥哥的吩咐,在屋内抄写着论语时,他的哥哥已经来到了部落最大的一所房子前。
这所房子独立的修建,与其他屋舍都保持着相对较远的距离,从位置和规模上便已体现了他的与众不同。
青年走入屋内,里面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此人也是身穿兽皮,不过头顶戴着一个兽骨头冠,在兽骨上还镶嵌着一枚橙色宝石。
“~……@%&!”一段高山人特有的语言从中年男子口中说出,好像在询问青年来找他干什么。
回应中年的也是高山人的语言,不过这青年说的也比较缓慢,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而这个中年正是青年与那小孩的父亲,他们这个部落如今的首领。
“我决定了,要带着族人下山,我们不应该被困在这个地方。”青年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而且他说的不是自己下山,是要带领整个部落下山。
“放肆,你别忘了,我不仅是你的父亲,还是这个部落的首领。”中年首领忽然暴跳如雷,手掌猛地一拍自己坐着的木椅。
一言不合就发怒,看来这对父子平时的关系并不和睦。
“正因为你是我的父亲,所以我才来告诉你,另外这不是和你商议,而是最后的决定。父亲可能已经忘了吧?我们的部落原本是什么情况,是谁让它成长到今天这个样子的?”青年毫不畏惧自己的父亲,他依然缓步上前,对自己父亲满是怒火的目光视而不见。
青年的一句话,似乎很有效果,让中年首领的气势瞬间泄了不少。
“我承认部落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没,但是汉人唯利是图阴险狡诈,我们如果去山下会被他们奴役的。”中年首领有些不甘的说道,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儿子才是部落如今实际上的主宰。
原本他们这个部落非常弱小,甚至到了覆灭的边缘,但是十年前一切开始改变了,眼前这个儿子在救了一个汉人后,自己的儿子就完全变了样。
他不仅跟汉人学会了汉话,还开始了认识汉人的文字,后来在自己儿子的帮助下,部落渡过了危机,用自己儿子提供的那些方法和工具,部落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因为部落的强大还吸引了其它部落的流民,到今日他们这个部落已经成为了高山人中最顶级的部落。
那个汉人早在几年前就死去了,但是自己的儿子却越来越像一个汉人,而他的威望实际上早已超过了自己这个名义上的部落首领。
“你错了,我的父亲。帮我们渡过危机,并且发展壮大的不是我,而是汉人的文明。”青年站在自己父亲面前,脸上带着笑容,又一次纠正了自己父亲的错误。
青年说话的同时,还将一个卷成圆筒的鹿皮递到了自己父亲跟前。
“这是什么?”中年首领下意识的接过鹿皮,而后展开想看看上面究竟是什么。
展开鹿皮中年首领一脸茫然,他看到鹿皮上画着一些古怪的线条和图案,还有一些小点旁边写着汉人的文字。
“这是一张地图,我们已知世界的地图,当然这还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全部,你看右下角那个小点,那就是我们脚下生活的这片土地。”青年随意的解释,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能不能理解,不过在他看来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是来告知而已。
“已知世界?这么大?”中年首领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非常大的陆地上,但是这片陆地有多大他都没有走遍,可是在他眼中已经无比巨大的地方,在这个地图上只是一个芝麻大的小点,这一切完全颠覆了他的认识。
青年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勉强理解了地域大小的意义,而后他兴奋的张开双臂说道:“所以我们的目光和脚步应该放在那无尽的陆地和海洋上,现在就是我们融入汉人最好的契机,这是几千年来最好的一次机会。”
中年首领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疯魔的儿子,他有些难以理解自己儿子的想法。
在高山人中没有文明,就连父子伦常这些也只有一些原始的天性,他们只有对自然和强者的崇拜,在这个原始的为吃穿而挣扎的社会中,谁拥有高效的生产力,谁就能得到尊重。
从这一方面来讲,青年才是这个部落真正的王。
想到自己能够住在这宽敞干爽的房舍中,每日有着丰富的食物,这安逸的生活都是自己儿子给的,中年首领缓缓的站了起来,他双手捧着鹿皮地图,将地图递到了自己儿子身前,而后他那带着骨冠的头颅缓缓的低下。
青年脸色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拿回地图,转身便向屋外走去。
很快中年首领就听到,整个部落中响起了号角和兴奋的呼啸声,自己儿子的一个命令,部落之中的青壮就都跟着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