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八婆八公的时候,是恶狠狠地看向长祁的。
长祁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叫苦不迭,绾茵不是说圣主脾气很好吗,从来不训斥下人,怎么到他这里,跟山下那些权贵小姐们一个样儿啊。他不就说了些事实吗,用得着这么生气,连少尊都没说什么。哎哟,没摸清圣女的性子,马失前蹄。
绾茵和琼衣十分同情地看了看长祁,尤其是绾茵,眼里还有几分依依不舍,两人走出了大屋,关上了门。
这关门声一响,长祁顿时冷汗直冒。忽然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随即,那张美艳绝伦的面庞凑到了他面前。他一时呆住了。
不得不说,圣主长得可真是绝美,比他从小到大见到的所有女子都要美,连王宫里被誉为王城之花的玉琮公主,都比不上。
他来太息宫之前,在王宫当过十几年的守卫,尽管修为绝佳身手亦是上乘,然由于不会奉承讨好,一直只是一个小小的卫兵,得不到重用。后来遇到了少尊,才到了太息宫,当上了太息宫卫队统领。少尊也不嫌弃他这嘴碎的毛病。
不过圣主这是要做什么?他知道他长得英俊潇洒,身材也威武雄壮,但是,他也不能对不起少尊啊,况且,他也已经心有所属了!但是对方是圣主啊,身份摆在那,又国色天香,若是强迫他,他待会儿该以死明志呢,还是委屈就范?
这厢,长祁胡思乱想,那厢,南荞看着这个表情有些丰富的小帅哥,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本来想让他看着她的眼睛,乖乖说实话,谁知,他挤眉弄眼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顿时便来了气,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将他推开,气冲冲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若老实回答我,你乱传绯闻这事,我就既往不咎。”
“好好好,”长祁头点得捣蒜般,“属下发誓,定然掏心掏肺,知无不言!”
南荞眯了眯眼:“白惑是怎样一个人?”
“嗯?”长祁愣了愣,这个问题太大了吧,少尊这样的人,又岂是他能看透的,但是他刚刚又发誓要如实相告了。
他只得挠挠头硬着头皮道,“少尊啊,他自然是文武双全,才貌绝顶,而且有勇有谋、手段高明。他对太息宫的兄弟们都挺好的,但是对敌人就不一样了,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啧啧,我看了都忍不住要发抖。他妖身不是白蛟嘛,所以在外还有个外号,叫‘绝命蛟’!”
嗯?怎么听起来,跟她认识的白惑不是同一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这说的是白惑吗?不过,这长祁能处,有话他真敢说。行了,到此为止,放他一马。
南荞甩着手里的鞭子道:“你这鞭子不错,我要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啊这……”长祁皱了脸,这鞭子是他刚做统领是少尊送的啊。
南荞一眯眼:“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你是老大,都听你的。”长祁赶紧夹着尾巴溜了。
南荞摸着鞭子,咀嚼着长祁的话,白惑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润如玉般,包容又温柔,跟冷酷心狠这一类词完全搭不上边啊。果然,这闪婚是要不得的,她一定要多考察考察。
傍晚的时候,白惑过来了,他今日穿了一件同南荞一样的烟紫色的袍子,滚了银色的边,袍子上是柔美的繁花,风姿卓绝,器宇轩昂。两人坐在一处,好似穿了情侣装。
两人坐在凉亭里,白惑细致地为南荞剥着一颗石榴,一粒粒晶莹剔透红水晶般的石榴籽放在透明的水晶碗里,煞是好看。
南荞端详着他,脑海中浮现出长祁说的“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绝命蛟”等字眼,愈发觉得十分违和。
“南荞是否觉得我这脸尚可入眼?”白惑一抬眼,对上南荞专注看他的视线,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如深邃的蓝宝石。
南荞一愣,脸瞬间“腾”地就热了,赶紧挪开视线:“哈,我只是在想你这石榴交给望海他们去剥就行了,不必亲自动手的,太麻烦了。”
若真是“绝命蛟”,在她这里剥石榴,那真是杀鸡用牛刀啊。
“不麻烦,他们剥我担心不干净。”白惑嘴边带着笑,将水晶碗往她面前一推,“你先吃,不够我再剥。”
为了掩饰自己脸红的事实,南荞立马抓了一把石榴塞进嘴里。
“你今早找长祁了?”
“哦,对,我就是警告他不许再胡编乱造。”
白惑搓了搓手指,抿了抿唇道:“你若看上了长祁,等我们成亲之后,你可以纳他为夫郎。”
南荞嘴里的石榴全部喷了出来,这次,她找好了角度,不再往白惑脸上喷,而是转了个身吐到了地上。白惑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三观完全同她不在一个层次上怎么办?
“咳咳咳!你说什么?!”南荞拿手绢捂着嘴,眼珠子瞪得老大,“我就是找他问个话,又不喜欢他,纳什么夫郎?!”
白惑愣了愣,倒了杯茶,端给南荞,又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温温道:“长祁的妖身是山鹰,他现在年纪还小,但是悟性和修为都不错,假以时日,他会成长为一个出色的战士,说不定,会成为方觉的将领,护佑家国,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可以考虑一下……”
“啪!”地一声,南荞重重将杯子扣在桌上,打断了白惑的话,白惑吃了一惊看向她,见她站起来背过身去,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口吻亦是浓重似太息宫后山的云海,她说:“白惑,你真的一点都不懂我。今天我累了,想去休息了,你回去吧。”
说罢,她起身走了,背影决然。
白惑愣在那里,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抹相似的背影,也是那么孤独而决然,丝毫没有回头。一颗石榴籽在他指尖捏碎,鲜红的汁液渗出来,好似脑海中凌乱流淌的记忆。
他丢失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