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文成侯府的一众小辈,照例来到平泰院给老夫人请安。
自打苏亦翘进到这堂中的那一刻起,老夫人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这个孙女她真是越看越喜欢。还是宋老嬷嬷说得对啊:还得是这嫡亲的孙女。
她将苏亦翘叫到身边,拉着她的小手,慈爱地说:“你如今已是有婚约的人了,更该谨言慎行,深居简出,免出纰漏。”大孙女以前的种种不稳,多少还是让她心有余悸的,不得不再苦心嘱咐几句。
苏亦翘乖巧地一一应下。
“孙女有愧,让祖母担心了。”她贴心地上前给老夫人捏起了肩。
这个位置以往可是文玉堇的。风水轮流转,苏亦翘如今已经是老夫人眼前的新“红人”了。
文玉堇在这平泰院快要沦为“透明人”了。她一早就来给老夫人请安,此刻她的臀部还钻心地疼,老夫人也没说夸她一句!再看长姐粉面含春、面带桃花的样子,她的心里简直郁闷到了极点,面上却做出一派为长姐高兴的样子,“恭喜长姐喜得良缘。”
苏亦翘笑得甜腻,“谢谢妹妹,妹妹别急,你也只与我相差一岁,很快也要轮到姐姐恭喜妹妹了!”
文玉堇愣怔了一瞬。是啊,她与长姐只差一岁,如今长姐已被赐婚,而自己的婚姻大事,却还没人为她张罗打算……想来,自己到底是不被重视的那一个吧。
想到这里,她微微低了低头,心中暗恨。可是不知情的人,却只当她害羞呢!
老夫人笑着开口:“待青儿出嫁了,以后帮着堇儿相看,说不定,咱堇儿也能跟着沾沾光呢!”
这话说得直率,毫无心机。
旁人听了,就是姐妹相互帮衬,理所当然。
可是听在文玉堇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简直是杀人诛心。
她文玉堇凭什么要沾她的光?
张姨娘却想着大小姐嫁给四皇子后,身份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不一般的尊贵!只要大小姐愿意,一定是能带着堇儿飞上枝头当凤凰的。
想到这里,她对大小姐的态度明显谄媚起来,“大小姐将来可别忘了自家堇儿妹妹呀!”
文玉堇脸上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心里却极其不屑张姨娘的卑微。小妾就是小妾,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小家子气。指望着别人帮衬,就永远别想有真正的出头之日。倒不如自己筹谋,一步一步登上高位,才最踏实。
看来,她也要留心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谋算谋算了。
一众人等,各怀心事,但到底看上去其乐融融。
老夫人又闲聊了几句,就将大家遣散了。
苏亦翘亲昵地挽着文夫人的手走出了平泰院。
“母亲,女儿得上一趟彤云山,……,去还愿。” 苏亦翘含羞带怯的样子,文夫人一看就明白了。
“能得到这么好的姻缘,确实应该去还愿!”文夫人打趣她。
最近她们母女俩的关系空前的融洽,文夫人想着,一定是那次彤云山祓禊衅浴,拔祛了不祥与秽气,才让她的女儿改头换面,好运不断!看来,彤云山的确是个吉祥的地方!
得到应允,苏亦翘领着丫鬟们欢欢喜喜地回不耀院收拾了!
妙松雅竹收拾了些大小姐平时爱看的书,沉甸甸地压了一箱。
苏礼惊叹道:“妙松雅竹,你们俩也太夸张了吧?不带干粮点心、茶水甜汤,带这么些书干什么?再说,带一两本也就够了,这一路上看风景还看不够呢,哪有闲工夫看书啊?”
“苏礼,你不知道,我们大小姐说啦,读书通智畅怀,能让人不困于尘泥,不宥于世俗……”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苏鹿“啧”地一声,心想:真酸啊,大小家的身体里怕是住着个老学究的灵魂吧?
“嗯嗯,没错!一日不读书,智商蠢如猪!”雅竹热情地解说到!
苏礼苏鹿互望一眼,都急忙搜肠刮肚,竭力想要寻出点这几百年来关于读书的记忆。
没有!他们俩竟然没有读过书!
蠢如猪,蠢如猪……
“我喜欢看些女红教程、钗环样式、时兴画本……”妙松如数家珍。
“我只喜欢医书典籍。”雅竹仔细想了想,认真说到。
“你们呢?”她们俩异口同声,都看向了苏礼苏鹿。
不聊这个话题了吧,拜托拜托……苏礼苏鹿尴尬得脚趾扣地,耳边一直回荡着:“蠢如猪,蠢如猪……”
眼见着苏礼苏鹿的窘状,苏亦翘噗嗤一声笑了。短短几日,他们已经开始习惯这府中生活了,也开始喜欢这些可爱的人儿了。
这次回彤云山,如果大小姐已经痊愈,那他们恐怕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看着眼前几个没心没肺的人儿,苏亦翘心里竟有种淡淡的伤感。
“妙松,雅竹,你们过来。”她温柔地叫着。
妙松雅竹立即停下手中的活儿,走了过来。
“你我相识一场,我知道你们对大小姐真心,对我亦是真心。”苏亦翘牵起她们两个的手,一阵白光闪过,两本书册就分别出现在了她们的手中。雅竹手上的是《琉璃光笺》,妙松手上的是《巧心集》。
“小姐……”听苏亦翘这样说,妙松雅竹忽然意识到,这也许会是他们的一场离别,忽然悲从心起。
“这两本书得来不易,你们一定要字字琢磨,好好研究,除了你们的子孙,切记不可外传。”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苏亦翘作为虚长千年的长者,能为她们想的,必定更加长远。
《琉璃光笺》乃药师医典,《巧心集》为七仙秘技,妙松和雅竹曾在大小姐给她们讲的神话故事中听说过。没想到,如此神仙宝典,现在竟真真实实地在她们手中握着!
何德何能,收此重礼,妙松雅竹双双跪下,谢辞,不敢接受。
“我看得出你们的天赋所长,因材施教,将来必成大器。不只能匡扶大小姐,也会是你们的立世之本,将来有机会造福百姓,也算是我功德一件了。”苏亦翘说得淡然,并不自傲。
妙松雅竹眼含热泪,双双跪下,为这重礼,更为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