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堇貌似关心嫡姐,尤为积极地遣了丫鬟莺儿去请大夫。她心潮澎湃,就差把“嫡姐死定了”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不一会儿,还真就请来了一个大夫!
在这深山寺院中,能这么快请到大夫,文玉堇的手段也是不容小觑的。
苏亦翘轻轻嗤笑,文玉堇啊文玉堇,一计不成又来一计,你怎么就这么猴急呢?
不消说,这位大夫是文玉堇早就安排好的,如何说辞构陷,早就两两对清言定,誓要将嫡姐身上洗脱不了的“疹子”大肆宣扬一番,将她的名声彻底搞臭,看她今后还如何高傲得起来!
苏亦翘与文玉堇着好衣装,梳妆完毕,候在寺院给他们安排的别院正堂中。
不一会儿,文成侯文澜昭与文夫人陈芙馨也匆匆赶来,一众孩子俱福身见礼。
“青儿,听说你起疹子啦?”侯爷文澜昭坐定主位,眉间微皱,关切道。
“父亲,母亲,别担忧,只是刚刚不小心擦到点,不碍事的。”文玉堇连同那个大夫,苏亦翘都不屑一顾,她淡淡然将情况据实以告,就当给文玉堇最后一个收手的机会吧!
可是文玉堇可不这么想,在她看来,这是嫡姐刻意遮掩。按照计划,算算时间,此时,嫡姐身上的疹子应该由小变大,遍满全身了。
文玉堇满脸担忧:“长姐,在父亲母亲面前,你又何须顾忌?父亲母亲定会为你做主,哪怕寻遍京城名医,也定是要将你治好的,长姐尽管如实说就是。”
文玉堇这话说得僭越,已经失了分寸。但是现在她可不顾那么多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次一定不能再失手。
“庶妹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苏亦翘凤眼清灵,明眸潋滟,看得文玉堇心里有些发虚。
但是那毒药的药性她是亲眼见过的,这大夫也再三保证了万无一失的。
她微微皱眉,想是嫡姐故作矜持,便道:“父亲,母亲,这是秦大夫,医术绝伦,常为京中贵妇诊治,口碑极好。那忠勤伯爵府还奉他为上宾呢!此次若非机缘,是万万请不动他呢!”
一听忠勤伯爵府,文澜昭同文夫人互看了一眼。那忠勤伯爵府虽算是高门大户,但家风堪忧,府内子弟常寻花问柳,还自诩风流,实在入不了他们侯府的眼。
见文澜昭同文夫人犹豫着,文玉堇心内百转,朝秦大夫使了个眼色。
秦大夫立刻上前作揖:“老夫也是今日上山礼佛,偶遇贵府二小姐身边的人着急寻医,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来此一趟。”他继续恭谨呈言:“高门贵府女儿家多是讳疾忌医的,我也常为些贵女诊治,全听主家吩咐,只看病治病,不探病传病的,还请侯府放心。只是侯爷搏识,防微杜渐才是正理啊!”
秦大夫常与高门贵府打交道,如此一番说辞,文澜昭颇为受用,“秦大夫言重了。”
他转头柔声安慰女儿:“青儿莫怕,爹爹和娘亲都在,一定会治好你的!”
“谢谢爹爹,谢谢娘亲,只是……”苏亦翘故作为难。
“姐姐,有父亲母亲在,你怕什么?莫非……这病……”文玉堇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好吧!”苏亦翘“艰难”地答道。
秦大夫走到苏亦翘面前,置好脉枕,苏亦翘微微伸出手腕,秦大夫又铺上锦帕才搭上脉。
这脉原是不用号的,那毒他在那些高门后院都用过多少次了,可谓是了如指掌。
除了浑身溃肤,最终感染致死,中毒者其它的身体机能丝毫不受影响。也正因如此,中毒者所受折磨才更是无法言喻,常常要拖很长时间,才会在辗转缠绵中痛苦死去。
可见,会下这种毒的人,同样歹毒无疑。
而此时的文大小姐,脉像自然是康泰无恙的。
秦大夫装模作样,紧锁眉头,又沉重地叹了口气,说:“可否让老夫看一看疹子?”
苏亦翘坦然了示意苏礼,苏礼会意上前,轻轻撸开袖子,玉藕白臂上只有一抹淡淡的红痕,这……这不像那毒症啊?
秦大夫假装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看文玉堇,文玉堇却笃定地点点头,及萱草、仙鸢,没错的!
按下心中困惑,秦大夫不甚自信地说:“文大小姐这……这是……”
文玉堇激动地往前凑了凑,但是看见那抹几近于无的淡粉红痕,她又探究地望向秦大夫。
她十分确定文毓青是用了及萱草和仙鸢的,不仅是她给那采薇的二百两银子,还有采薇一家六口的性命还捏在她的手里,她笃定采薇是万不敢造次的!
想到这里,她还是朝秦大夫坚定地点了点头,及萱草、仙鸢,没错的!!
个人体质不同,或许这文大小姐身体康健,多扛一会儿出疹也是有的。只要是中了那毒,他便有信心,断没有不发作的道理。
“文大小姐这疹子是……是莺花疹。”秦大夫故作惋惜地轻轻摇了摇头。
“大胆!”什么是“莺花疹”,文澜昭在男人们的荤段子中是听说过的。
文夫人倒是吓了一跳,“侯爷,这是怎么了?”
文澜昭顾不得给文夫人解惑,青儿是他的第一个孩儿,是他深深疼在心尖上的孩儿,她平素虽然过于严谨刻板不讨喜,却满腹经纶,心胸开阔,最是像他,他绝不容许青儿……受那样的苦。
他心疼得快要喘不上气,极力用平稳的语调吐出四个字:“何以见得?”
他无意识地去端茶盏,却一下打翻茶汤,洒了一桌,杯盏在桌上滚过来又滚过去,看得文夫人不安极了。
秦大夫拱手道:“侯爷,文大小姐脉象虚浮,元气有损,又心火上炎,这疹子只消片刻功夫,就会遍满全身,而后皮肤渗脓溃烂……”
话还没说完,文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昏倒,她拂开靖嬷嬷,勉强站定,用十二分的意志强撑着,虚虚几步走到苏亦翘面前,紧握她的双手,又惜又怜地望着她,说不出话……
玲玲珑珑小可怜“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他们的长姐是要死了吗?乳母王氏与沈氏急忙搂住小小的人儿,眼眶不自觉红了起来,柔声安慰:“不怕,不怕……”
苏亦翘见文成侯与文夫人这般痛不欲生,玲玲珑珑也为她伤心,一颗狐心像被人狠狠扼住了一般,又酸又痛,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真叫她难受啊!
她起身扶住文夫人,将文夫人引至位上坐下,又默默收起了擦痕上的灵力。
“娘亲,这秦大夫简直不知所谓,您和爹爹不必急着听信于他!如此言语鲁莽,耸人听闻,全然没有医家的仁心仁德。”她冷厉地望着秦大夫:“这位秦大夫,医者父母心,我看你全然没有一点慈悲,当着病患的面胡言乱语,恐吓侯爷和夫人,你可知罪?”
一丝果决划过苏亦翘的眼眸,原来文玉堇今天耍的是“买通诬陷”的招数!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