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害死师父的人就是......”
裴竹君刚要说出那人的名字,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在姐妹俩惊愕的注视下,寿王赵伯衍抱着襁褓中哭声不止的婴儿出现在了门口。见二人看着自己,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
“我绝非有意打扰,只是楚儿一个劲儿的哭,想必是饿了,这才来的。”
裴竹君歉意的看了一眼李思云,随后来到赵伯衍的身边,伸手接过婴儿。
“师妹,你难得到越州来,不如这两天就住在王府里,我得闲也好陪你出去走走,好好领略一番这里的风土人情,如何?”
“这……”
李思云原想拒绝,可见师姐这般恳切,便也只好答应了下来,笑着说道:
“既然师姐这般诚意相邀,那思云就但听安排便是了。”
裴竹君笑了笑,抱着孩子与赵伯衍一道离开。李思云转身凝视片刻师父的画像,随后缓步来到供桌前,在将三根点燃的香插入香炉后,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祝祷,希望其能够指引自己早日找到凶手,替师父报仇。
后来的两天里,裴竹君一直刻意的躲避着李思云的问话。即使问得急了,也只是笑而不语。直到第三天白天,趁着赵伯衍出府办事,这才叫上李思云,姐妹一道乘坐小轿前往闹市。
市集两侧商号林立,雕梁画栋,热闹非凡。裴竹君和李思云先在下人的陪同下到丝绸店买了几匹绸缎,在打发掉随行的人后才又来到绮云阁,在二楼最里面的包厢里坐下。
“师姐,这几天你一直不肯将当初害死师父的凶手告诉我,此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总该说了吧?”
裴竹君正低着头为二人倒茶,听到师妹的问话,手不禁颤抖了下。在放下茶壶后,她犹豫片刻道:
“师妹,并非师姐有意隐瞒,一来王府中耳目众多,虽表面看似听命于寿王,实则保不准就是谁的亲信,故此有些话不能再府中说。二来你和那人尽管看似已经分开,内心却仍挂着对方,你就算是嘴硬,眼神也是骗不了人的,所以有些事还是不晓得为好。”
李思云见师姐仍有所顾虑,便决定诈下对方。于是站起身来,不由分说抽出宝剑抵在了裴竹君的脖子上。
“师姐,休要怪师妹无理,你若坚持不肯说,那我也只能动强了。”
裴竹君伸手在剑身上轻轻弹了一下,叹口气道:
“师妹,你若当真不听劝,那我也没有法子。你坐下,听我说。”
李思云见师姐终于愿意说了,便也就无声的将剑身归入鞘中,坐下来安静的听着对方说话。
“当年师父做太子时因温良恭俭受到臣子的爱戴,同时也被另一些人嫉妒排挤。其中赵桓和赵构二人最为明显。这二人虽非同母所生,但因从小一道长大,故此感情比亲兄弟更好。也正因此,后来赵构才为帮助赵桓夺嫡,对师父屡次暗下毒手。”
李思云登时一惊,急急追问道:
“这么说,那鹤红衣和大火都是赵构派人做的?”
裴竹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从桌上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才又继续说道:
“如今你既已晓得事情的真相,又当如何权衡?”
李思云愤慨的拍了下桌子:“还能如何?自然是为师父报仇,让赵构老儿血债血偿。不,不仅是师父,还有岳家的账也该一笔清算。”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脚步匆匆的向门外走去。然而,就在脚即将踏出门的刹那,又被裴竹君叫住:
“师妹不该如此莽撞。”
李思云停住脚步,不解的转身看向裴竹君。在她的注视下,对方缓步走了过来。
“师妹说得没错,赵构那厮着实可恨,是该将其锄之。可你有没有想过,如今康王登基不久,根基还没立稳,你若此刻动手必将会引起新的祸事。若是那时秦桧老贼趁乱夺权,朝野纷争事小,只怕会连累整个大宋百姓。到那时,师妹可就成了全天下的罪人,切不可因小失大,乱了分寸。”
裴竹君的话瞬间让李思云安静了下来,师姐说得没错,杀一个赵构容易,可倘若因为杀他导致天下大乱,那她即使万死也难辞其咎。可若是不杀,任凭其只手遮天下去,自己心头的恶气又属实难平。何去何从,倒真的让人纠结不已。
“师妹心中自有天地,不必为眼前之事所扰。”
裴竹君见李思云这般纠结,便又继续说道:
“依我看,如今康王立业未稳,你还需多多策应。等到日后大局已定,再作决定不迟。”
“师姐说得对。”李思云感激道,“方才是思云冲动了。不过这笔账我会牢牢记住,等到日后时机成熟,自会寻那个人讨回来。如今既已知晓当年的真相,那我明日一早便赶回临安。师姐,咱们日后再聚。”
裴竹君微笑的看着李思云,目光中满是赞叹。时间过得可真快,当年那个紧紧跟在她身后的小姑娘竟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叱咤风云驰骋江湖的女侠。她坚信,对方一定会不辱师命,重新将玄武门发扬光大。
是夜,寝殿,微弱烛光中,赵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着。不知为何,这几日,那封在唐王府看过的书信总是一遍遍的出现在脑海里,那上面的字迹总会让他想起那个被尘封在心底里的人,果然应了那句不思量自难忘。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哲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梦境却不经意的出现在了眼前。
海边,李思云穿着一件白袍远远的背对着他站在礁石上,任凭巨浪一次次拍打礁石,仍是一动不动。
“疯婆子......”
由于距离远,赵哲先认真的辨认了半晌,待确定对方的身份后,笑着疾步跑了过来。怎知刚到李思云的身边,便被其用冰冷的剑身逼住了下颌。
“疯婆子,你这是做什么?”
“康王,不,圣上,当初你父皇强行拆散咱们,如今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李思云冷冷地说道,丝毫没有往日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