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竹君看了一眼李思云,见她面露尴尬,便笑着起身来到赵伯衍的面前,用手揽住夫君的手臂,娇嗔的说道:
“王爷,此话差矣。”
“哦?为何?”赵伯衍似笑非笑的说道。
“竹君以前从王府离开时,也曾以为今生和王爷再无交集。可天意早定,兜兜转转,历经分分合合后最终还不是走到了一起?师妹和伯琮二人虽说眼前看似分散,可只要心中认定彼此,终有一日也还是会走到一起的。”
说完,裴竹君给赵伯衍使了个眼色。赵伯衍貌似无意的看了李思云一眼,见其正低头看地,双手不停的在袍子两侧揉搓,便笑着说道:
“王妃说得有理。我们兄弟自幼一道长大,本王还是深知伯琮性子的。虽说眼下在父皇的逼迫下,他勉强大婚,心里却肯定还是放不下思云姑娘的。思云姑娘,也希望你能够给伯琮些时间,等到他将眼下这纷纷扰扰的事情全都梳理清楚了,自会有个好结果。”
在寿王夫妇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下,李思云原本沮丧的心情登时好了许多。抬起头来笑着说道:
“多谢寿王和师姐的安慰,你们放心,我本就是洒脱随性的江湖女子,即便情感之事也不会如其他女子那般优柔寡断。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请师姐帮忙。”
裴竹君和赵伯衍对视一眼,爽快说道:
“师妹,你尽管说,只要师姐有的,你尽管拿去。”
“那倒也不必。”李思云笑着摆了摆手,“师姐,你之前在驿馆曾跟我说过,玄武门是师父当年所创?师父走后便由你一直掌管?”
裴竹君没有说话,只是不置可否的点头。
李思云看了一眼赵伯衍,径直说道:
“思云想如今师姐与寿王这般恩爱,并已有了孩儿做牵挂,怕是统领玄武门已不是那般合适。师姐若是愿意,可否让思云代劳。”
李思云在说这番话时,裴竹君一直听得极为认真。见对方说完,她情不自禁的吐了口气,笑着说道: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却原来是这样。妹子说得没错,依照我目前的身份,确是不适合再继续在江湖行走,故此之前也曾想过将门派交与你,只是不晓得你是否愿意,现在反倒省了一番纠结。妹子,你随我来吧。”
李思云没想到师姐竟答应得如此爽快,心中不禁错愕。又见她要带自己去别的地方,便也就起身跟着走了。
姐妹俩边说边走,很快,便来到了位于王府后院东侧的一座偏僻小院。推开院门后,但见这院子的四周种着翠绿色的竹子,台阶的两侧摆着各色鲜花,确是个极为幽静雅致的所在。
在李思云心中感叹时,裴竹君已走到房门前,转身笑着催促道:
“师妹,你别在那里傻站着了?快进来吧。”
李思云应了声,快步来到师姐身旁,跟在其身后一道进门。
这房间和别处堆积着奢侈的家具摆设不同,尽管陈设很少,反而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迎门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那人身着一袭白衫,背对着门,长发飘逸,手中拿着一把闪着银色光泽的宝剑,一看便知是武林一等一的绝世高手。
画的前面摆着一张紫檀木的供桌,正中间用木头刻的牌位上用朱砂色刻着师父白炳耀灵位。牌位的左右两侧摆放着香炉,供果,糕饼,茶点等贡品。
“师父!”
在裴竹君的注视下,李思云身子前倾,跪倒在了地上。对她们师姐妹来说,白云剑客白炳耀与自己并不仅仅只有师徒之情,更如同父女一般亲近。
白云剑客白炳耀在武林当中绝对可以说是神一般的存在。三十六年前早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一举击败当时江湖上最厉害的刀客独孤胜一举成名,后来随着北宋战乱,他又联合江湖有名望的四大剑客数次悄然深入金军大营,多次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军队统帅,随后又成功创建了玄武门,并培养了一批武功深厚的影者。
虽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白炳耀本人表面却如同闲云野鹤般。在李思云的记忆中,小的时候,除了教她们师姐妹习武,平时师父的时间全用在了种花种菜,喂养猫狗上了。即便偶尔摆弄武器,也是像铁匠般锻造刀剑,全然没有成名剑客的架子,反倒像是一只孤鹤停留在茫茫江面上。
而说起师父的消失则更加传奇,那时裴竹君和李思云已双双出师,各自返回家中。也因此错过了和其见最后一面的机会。只是后来在玄武门管事影者寄给她们的书信中才大致还原了当时的情形。
传说某一天清晨江边起了大雾,白炳耀没有和任何人招呼便独自乘小舟顺流而下,随着四周的雾气渐渐遮盖了身影,江湖上再无他的音讯。
“其实那时师父已经身中剧毒,也曾想过各种方法,却毫无效果,直到最终毒发身亡。”
裴竹君站在李思云的身后,双眼凝视着牌位,幽幽的说道。
李思云全身一震,愕然转头看向裴竹君。
裴竹君却好像并没有察觉到李思云的异样,仍自顾自的说道:
“按理说江湖和朝廷是两个不同的地方,本该河水不犯井水。可师父这一生却注定要在这漩涡中打转,越陷越深,直到倾其所有。”
李思云见裴竹君似乎要告诉自己一个天大的秘密,便也从地上爬起来,不解的问道:
“师姐,你意欲何为?什么叫做漩涡?师父到底怎么了?”
裴竹君叹了口气,对李思云说道:“师父虽自幼便入了江湖,可实际上他却是宋徽宗的皇长子,名唤赵祐。”
“赵祐?你是说悼献太子赵祐?”
“不错,就是他。当年师父随师祖修习武功时便名声在外,故此被一些心怀不轨的奸人忌惮,回宫后虽忠心一片却屡次遭到钦宗排挤,这才修书一封重新流落江湖,有了后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