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兄?!李思云的话顿时引起了赵哲的好奇,按理说,李立如今就在另一条船上,他们只要带着剩下的烤鱼回去就能够让其吃饱,况且她什么时候有的兄长,为何来了这么久却始终不曾见过?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说谎?”
李思云抬头看着赵哲,认真的探问道。
赵哲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好奇。”
“好奇?”李思云戏谑的笑道,“是啊,你是该觉得好奇,按理说,咱们天天朝夕相处,你是该早就见过他们的。只可惜,你今生是无缘一见了,因为他们都已经被奸臣害死。”
“害死?!”
李思云难过的低下头去,半晌,在她的哽咽声中,赵哲断断续续的了解了那件不为人知的事情。
“我其实并不姓李,而是姓王。我王家世代习武,从开皇年间便世世代代为武将,父亲王茂当年更是岳将军的帐下副将,一生战功赫赫,多次被当今圣上提拔,却因为忠心一片,最终又将唾手可得的官位再次让人。母亲姓杜,亦是系出名门的大家闺秀,因两家交好,故此便也与岳将军的夫人结为异姓姐妹。我父母一生共育有七子一女八个孩子,而我正是最小的那一个。
赵哲听到这里顿时恍然大悟,难怪李思云和其他的渔娘不一样,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深谙中医药理,搞了半天人家就不是普通人。
然而,李思云却没有捕捉到赵哲细微的表情变化,仍继续悲伤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
两年前的正月初三,一大早王茂便独自在侧厅里徘徊。自打岳将军被捕一晃已过去了半年有余,多少文臣武将当庭求情,希望皇上能够看在其一心报国的功劳上能够网开一面,然而在秦桧等奸臣的作用下,此事却迟迟未能达成。
不仅如此,三天前更是有人悄悄告诉王茂,岳将军已经被秘密带往风波亭,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毒杀。不仅如此,就连长公子岳云和偏将张宪也未能幸免。
王茂知道,倘若这是真的,那么他的死期也定然不远了。一来,夫妻俩和岳家的关系根深蒂固,不仅自己和夫人分别是岳将军和岳夫人的异性家人,就连女儿思云也早在数年前便已与岳云定下终生,只等到长大成人便择良辰吉日过门。二来也是更重要的,那就是岳将军在狱中所写的《武穆遗书》早已通过他人辗转托其保管,若是一旦被那群狗贼查出来,必将会累及全家。因此,无论怎样,他都必须要想出个万全之策来才好。
然而,还没等王茂想出个所以然来,侧厅外面便猝然传来了脚步声。由于下了一晚上的雪,此时天空还没有放晴,踩在雪上的声音吱吱嘎嘎,每一步都像是狠狠的踩在他的心上。
时间不长,侧厅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
“爹!”
王茂转身看向来人,只见正是被派出打探消息的三子王凌云。
或许是因为久战沙场,王茂给七个儿子取名也都极为豪气。分别为:锦程、希越、凌云、辰逸、擎苍、皓轩和致远。而在这七人中,由于年纪相仿,性格相近。思云平素与三哥、四哥、六哥和七哥的关系是最好的,从小到大便是无话不说。
王茂点了点头,示意王凌云将门关上,随后问道:
“凌云,你那里可有岳将军的消息了?”
“有。”
王凌云说到这里无力的低下头去,等再次抬起头时,那双原本就因疲倦布满血丝的双眼已然泛红。
“孩儿听大理寺看押岳将军的狱卒说,他早在两天前便已身死风波亭,妹夫和张宪将军也已双双在狱中殒命。”
由于同朝为官,加之妹妹和岳云之间又是这样特殊的关系,故此王家早已将其视为自家人,私底下也不直呼其名,而统一以妹夫二字代之。
王茂只觉头上响起晴天霹雳,身子陡然一震,心中满是悲愤。王凌云见状连忙将父亲扶到椅子上,随后又提起桌上的茶壶为其倒了杯茶。
半晌无言,王茂的情绪才渐渐得以平静。他伸手从桌上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后方才问道:
“此事还有谁知晓?”
“狱卒说此事只有当时在场的人晓得,至于其他人即便是有此言论,也大多不过是猜测,并未得到证实。”
王茂点了点头,稍稍思索片刻道:
“既然如此,那此事咱们也不必声张。”
“不声张?可万一思云问起,孩儿又该怎么说?”王凌云犹豫的说道,“爹有所不知,自从妹夫入狱,思云几乎天天向我们打听狱中的状况。如今木已成舟,若是再不对她实言相告,孩儿只怕......”
“不用怕。”王茂拍了下桌子,起身吩咐道,“此事就按为父说得做,至于思云那里,我自有安排,你无需费心。”
他见儿子还要继续说下去,便又态度缓和的说道:
“你这几日在外面也着实辛苦,还是先回房好好歇息去吧,其他的事情按照为父所言就行了。”
王凌云见父亲心意已决,也只能不再多说,在道了声‘喏’后,转身退了出去。
谁知刚走出侧厅,王凌云便看到妹妹思云拿着一个银碗急冲冲的向这边走来。眼看对方越走越近,附近又无处可避,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前去。
“三哥,你回来了?”
王思云并不晓得里面发生的事,仍是如往昔般活泼开朗,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娘让我给爹送红枣银耳羹来了,爹今早也不晓得是怎么了,一大早就把自己关在侧厅,连饭都不吃。不晓得是不是岳家出事了?”
说到这里,爱父心切的她边说边赌起了小嘴。
王凌云见妹妹这样,心中不禁一阵强烈的酸楚。想不到自小便被家人视为珍宝的她,命运这般凄惶,还没等到过门就当了寡妇,真是太令人心疼了。
既然结果已无法挽回,那么他就听父亲的话,让对方再多些快乐吧。
想到这里,王凌云故作平静的笑道:
“哎,你多虑了,岳家若是当真出事为兄还能不晓得吗?你呀,世间本无事,不必庸人自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