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麟伸手抓住赵朔的胳膊,兴奋的说道:
“赵朔,既然你找到了康王,那还不速速带本王前去?”
“王爷......”赵朔却仍是一副踌躇的模样,低着头说道,“康王如今和先前判若两人,只怕连您都不认识。”
“哦?”赵伯麟瞬间皱起了眉头,“此话怎讲?”
“底下的人说康王如今在大运河上跑船,和一对船家父女朝夕相处。不仅如此,据说和岳家军的人也交往甚密。”
船家?岳家军?!......在赵伯麟的印象中,兄长向来行事稳重,从来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莫非说那人不是兄长?是底下的人认错了?
“你们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那人确是康王。只是他可能是在黑森林中遭遇了变故,所以才导致性情大变。我们也是凭着他腰间的金鱼袋认出来的。”
金鱼袋、银鱼袋乃是宋朝男子随时带在身上,用以辨认身份的物件,因为形似鱼状故此得名。
赵朔见赵伯麟狐疑的看着自己,进而又补充道:“前几日,康王到运河附近的一家酒肆沽酒,当时身上没有银钱,便将金鱼袋拿出来做抵押。刚好当时咱们的人也在那家酒馆歇息正好瞧了个正着。”
赵伯麟听到这里顿时露出动容的神情,兄长向来为人骄傲,想来近来日子定是极不好过。
想到这里,赵伯麟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赵朔,康王变成这样,也是本王保护不周。你这就在前面带路,本王随你去运河认亲。”
“是。”
赵朔双手抱拳退了出去,稍倾,在碧儿的服侍下,赵伯衍换上外穿的袍子,随后走出了卧房。
尽管同在临安,但由于运河处于城外,按照南宋时的规定,宵禁时必须要关上城门。因此当认亲心切的赵伯衍带着一行人出城时,已然是次日天明时分。
城外山道,马蹄声响、落叶纷飞,十数匹快马瞬间在山谷中闪过,所到之处尽皆回声。
运河上,赵哲此刻极为悠然。他边和李立一道摇着乌篷船,边听李思云在船舱里弹奏古琴。琴声淙淙,顺水飘远,举目四望到处都是一派安然景象。
“若初,看你这几日的气色不错,想必身子应该大好。李某想若是你有些许回忆,还应早日往家里捎封书信才好,也可让家人宽心。”
李立的提议瞬间引起了赵哲的伤心之事,兴奋的表情瞬间变得黯淡。对方哪里知道他不是不想和家里联系,只是不知该如何跨越这近千年的距离?以前工作忙的时候,每当母亲打电话嘘寒问暖,总觉得唠叨得让人心烦。可如今在想听这唠叨,却全然做不到了。
唉,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万里归鸿、锦书难托!
想到这里,赵哲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只见此时水面如镜,照出了一个俊俏的儿郎。只不过自己如今的样子,怕是母亲即便在眼前,也会认不出来的。
赵哲正在胡思乱想着,岸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这声音越来越近,好像每一步都踩在了他的心上。
赵哲猛然抬起头来,在他讶异的注视下,一个二十岁左右、身着褐色布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视线当中。
“老爹,你瞧,是宋丰!”
赵哲用左手指着岸上的来人,对李立说道。
宋家和李家一样都是常年在运河上以跑船为生,家就住在附近的渔村。由于年纪相仿,所以这段时间除了李思云外,赵哲和宋丰接触的时间是最多的,二人也因此成为了朋友。
“李老爹!温兄弟!你们快上来,有很重要的事找你们!”
宋丰在岸上看到赵哲用手指着自己,便抬起手来边向对方招手边大声说道。
“若初,看宋丰这样子确实有急事,咱们还是上岸吧!”
李立边说边掉转船头,用手中的竹篙撑着缓缓向岸边划去。功夫不大,乌篷船便已经来到岸边,稍倾,待李立三人用绳子将船系好,这才看向了宋丰。
“宋丰,你这么急着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我们正打算到深处打鱼。”赵哲笑着说道。
“是啊,宋丰,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但说无妨。”李思云安慰道,“只要能帮我们一定帮。”
宋丰连连摇头:“不是我,是温兄弟。”
“若初?”李立和身旁的另两个人快速对视一眼,随后讶异的说道,“他怎么了?”
“方才村子里来了十几个人,虽说表面看上去客气,实际上一眼就知道定是在官府中当差的。他们手里都拿着一幅画,挨个问有没有见过画中的人。”
说到这里,宋丰瞟了一眼身旁正听自己说话的赵哲,犹豫了下,继续说道,
“虽说那画像并不是很准确,但仍有不少人辨认出来就是温兄弟。”
“我?!”
赵哲的身子陡然一震,心中暗自叫苦,莫非是这具身子的主人以前是个江洋大盗,要不怎么会有官府来找?
李立见赵哲和李思云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便又连忙开口问道:
“宋丰,你可看清楚了?此事绝不能开玩笑!”
“看清楚了,就是温兄弟。”宋丰肯定得说道。
“爹,现在该怎么办?那群官兵都是不好惹的,若是当真被他们捉去,只怕若初就要凶多吉少了。”
李思云伸手拉住了李立的胳膊,急急地说道。
李家父女虽说常年在河中跑船,不像那些平民备受官府压迫。然而最近几年,朝廷为了财政开销,也为这些水上人家增加了赋税。若是不能按时缴纳,亦是要承担相应的惩罚,对此所有人心中虽都有怨气,却又都是敢怒不敢言。
况且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李思云也能够确定赵哲并非施恶之人,若是连好人都要被官府抓,那这世道当真是乱了。
然而,赵哲却反倒表现得极为冷静。作为一个拥有现代意识的古人,他倒还真的想去会一会那些传说中如狼似虎的官兵,看看到底是现代人厉害还是古人更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