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天色泛起几分幽蓝如墨，沉重的好似张起灵此刻的心情。
“小官，天还没有亮啊。”姜瑜正被张起灵紧紧抱在怀里，有气无力的语气中满是无可奈何的遗憾。
说好了明天要一起去县里逛逛，小姑娘是第一次这么盼望着天明，能和张起灵去感受一下人间烟火。
但是在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抽离感之后，她心知这次终究还是要食言了。
张起灵似乎同样察觉到了什么，拥着小姑娘的手愈发用力，好似只要这样就能将人留得更久一些。
只见男人静静凝视着脸色白的极近透明的小姑娘，语气掷地有声道：“天会亮的。”我们也会再次相聚。
在这一刻，时间好似都走得慢了些。
注视着男人坚毅又破碎的目光，小姑娘心中想说的话有很多，但是真正能说出口的，却又始终只有那一句：“小官，等天亮了，我们出去逛逛。”
“好。”感受到怀中的重量突然一轻，张起灵面色并未有所变化，只是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双手。
灼目的幽蓝色光芒映照进男人的眼底，随即化作星星点点，渐渐消散于黑暗之中。
好似有什么东西坠落下去，砸在张起灵的大腿上，沉甸甸的像一座大山压在心头。
男人神情游离，盯着洇湿的裤子出神了好半响，才摸了摸自己湿润的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落泪。
——姜瑜离开了，张起灵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也跟着走了。
木棍点地的声音随之从外面传来，陈玉楼 的身影逐渐出现在张起灵的面前。
陈玉楼为小姑娘号过脉，对于她的身体状况自然是一清二楚。
在久久的沉默过后，才听他问道：“阿瑜的世界……离我们有多远呢？几十年？又或是几百年？”
“很远。”环视着这间两人曾短暂住过的屋子，张起灵又将目光落在窗外。
天边即将泛起鱼肚白，要不了多久就到天亮了，“远到我们两人的寿命加在一起，都根本等不到她。”
对于这个回答，陈玉楼似乎并不惊讶，反而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淡笑。
“那我这老头子可要多做好事，待百年之后能早日投胎转世，下一世再与阿瑜……有缘相见。”
说完这句话，陈玉楼便拄着拐杖慢悠悠离开了。毕竟在外面独坐了将近整个晚上，他还得回去补个觉。
张起灵依旧神色漠然，直到陈玉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落外，他才恍然意识到，陈玉楼说刚才那句话的真正用意。
再过十年八年光景，陈玉楼差不多还能等得起，但是更多的时间明显是不可能了。
所以他希望张起灵能够一直坚持下去，至少……等小姑娘再回来时，还能再看一眼曾经的故人。
而不至于跟那个时间里的所有人，都失了联系。
此刻，已经天光大亮，本该是他与小姑娘一起去县里逛逛的日子。
张起灵瞥了眼突然出现的男人，幽幽道：“这个时间节点里的第四次，鹧鸪哨，又要来消除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