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里被炕头烘的热乎,许老爹坐在主位上挑着炒豆子,旁边还搁着半瓶白酒。
“哟,许老汉,儿子媳妇从城里回来看你呀。”盘膝坐在许老爹对面的老头笑着开口。
许老爹也是眉眼带笑的看着祝雯。“巧了不,雯丫头,我跟你吴民叔刚刚还在念叨你们呢,可算是回来,快,过来炕上热乎下。”
“来了来了,爹,好久没见着您,我吃饭都不香了。”
“你这孩子,没个正经样,我这老人家也瞎开玩笑。”两老年人笑的开怀,小辈的活力感染到他们。
祝雯也跟着笑的乐呵,坐到对面的炕头上,摸了摸正在写作业的大侄子的头。
“大志,在家听爷奶的话没。”
“嗯,有听的,雯姑姑。”
“大志,现在要改口叫婶婶了。”旁边的许大嫂一边改着衣服,一边笑着指正孩子的口误。
祝雯笑的没有反驳,反正早晚会是,她提前行使一下这权利也没什么不对。
“哦,雯婶婶,城里好玩吗?”孩子倒是从善如流。
祝雯从口袋里抓一把巧克力放在炕桌上。“好玩的很,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大志努力读书,以后跟你三叔一样,也上城里读大学。”
大志开心的点头。拿上一颗巧克力塞在旁边正在玩石子的晓娟怀里,剩下都揣进兜里。
“大志还知道疼妹妹,真是越来越懂事。”祝雯毫不吝啬表扬,大志也笑的腼腆。
“许老汉,你家这孩子们一个个孝顺有出息。哎,我家那不争气的这一天天尽是气死人。”
“吴民你知足吧,你这村支书一当二十来年,孩子又在城里找活,媳妇还是城里人,多少人羡慕你们家来着,搁这说我,可别埋汰。”
“哎,老兄弟,我这是有苦难言啊。”吴民说着端起桌上的白酒一口闷了,叹口气才继续说。
“那工作也是我厚着老脸求来的,也不知道他能坚持几天,最近又迷上什么跳舞,每次晚上回来总喝的醉醺醺,他们那房里头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我那大孙子也是可怜的娃!”
“还……打上了?”
“可不是嘛!这几天都快过年,我那媳妇天天哭啼着吵着要离婚,咱老俩口想拦着点,他凶起来能我都要打。老兄弟,你说,我咋生个这么糟心的玩意啊!”
大门又打开,许存粮提着一大堆东西进屋,看过一圈开口“爹,赵叔,大嫂你们好。”说着开始拉扯地上的东西。
“放那吧,我来收拾就成。”许母后脚进来,跟着帮忙把地上的东西分类。
许存粮笑笑“没事,娘,这些都是我整的,你也弄不清,我自个收拾成,你就坐炕上歇着吧,都年头忙活到年尾了。”
祝雯也跑过来,“是呀,娘,我帮哥收拾,你坐炕上去吧。
“兰花婶子,你儿子儿媳心疼你,别操那闲心啦,坐着歇会,咱屯里就数你最勤快。”
许存粮收整的手一顿,抬头看着炕上的两人。“吴民叔,你误会了,祝雯是……”
“哥!”祝雯紧张的拉了许存粮一下。“这几样都是我屋里头的,你怎么都拿主屋来,赶紧帮我放过去吧!”
“祝雯。”许存粮严肃的叫一声,不满意她出口打断他说话。
“哥,改天说,行不,今天这气氛正好,爹跟吴民叔正聊着天呢。”
“别急,让我把话说完。”
许存粮站起身走到许老爹身边。祝雯紧张的跟上去,紧紧的拽住许存粮的衣袖。
许存粮看向祝雯一眼,眼神更加坚定,“爹,雯雯年龄还小,咱国家法律她都要到20岁才能领证,咱们也得听国家的话是不?
我现在只把她当妹妹,将来的事,咱将来再说,你们以后不要再拿这话去消遣她一个小姑娘,成不?”
“一回来又是这破德性!别跟我提些有的没的,你们俩都这样?还兄妹?你怕是不打算让咱雯在屯里待下去了吧。”
许老爹手往桌上一拍,火气又上来,张兰花赶紧上前拦着点。
祝雯抿着嘴,许存粮却挺得笔直,一点都不打算在这事上让步。
“爹,反正不管你听不听,这事我就这么告诉你。雯雯能在村里待,以后我给她撑腰,没人敢说她闲话。
她要不想待村里,我给她在城里找份事做,反正一定让她日子过舒坦,你们也不用操这份心。”
“你真的是非气死我不可!”许老爹指着许存粮气的手都在抖。
祝雯二话不说,转身跑出去。许存粮愣了下,赶紧跟着追出去。
“你看,这都折腾个什么事啊?”许老爹抬起的那只手重重的放在桌上。
“行了吧,儿子刚回来,你就训上,两人感情不是挺好的吗?急什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儿子随你,倔的很。我瞧着,两人这是现在年轻人说的那什么来着……”
“娘,是谈恋爱。”
“对,这不就是正谈恋爱嘛,干嘛着急,现在口号不都是晚婚晚育来着,反正两人还年轻,爱折腾就折腾呗,感情都这么过来的。”
“哈哈……是的是的,兰花嫂子是个明白人,许老汉你落伍。”
祝雯在雪地里奔跑,听见后面跟过来的脚步,笑的像个狡猾的狐狸。她得跑快点,上回让他太快追到,不懂得珍惜,让他那呆头鹅多喝喝东北大风。
两人在田埂上的雪地里奔跑,窸窸窣窣地声音此起彼伏。远处的枯枝载着白雪,压弯一头,天边的金锣可爱的拉扯着几朵粉霞。
祝雯的手臂被许存粮拉住,忍住嘴角的笑意,重心偏移,往一侧倒下去,顺带了点手劲,悄悄拉他一把,两人便一同倒在厚厚的积雪里。
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突发状况,许存粮只来得及和祝雯调转一下,几乎是他落地的第一时间,祝雯就重重的倒在他的怀里。
隔着棉衣,认真的听着他心跳,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祝雯心里甜滋滋的,哥哥什么的,不就是用来占便宜的吗?
“压着我了,能起来不。”许存粮等上好一会儿,都不见人起来,还像只小猫一样,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紧张的他心都快跳到嗓子眼,生怕被祝雯听见笑话他,努力忍住激动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