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雯躺到炕床上,回忆着小姑娘的过去。性格直爽,在几个世界里还是最有意思的一个。
从小顺风顺水,对于认为是自己的东西,都会画上所有物。不管别人怎么想,从她的角度来看,还是挺爽的,不用憋屈的委曲求全,想要的可以直接说出来,也可以直接动手抢,真挺好的。
国家实施土地承包入户推行,村支书只是婉转跟她表示说,可能这次分户,她就不用参加抓阄,直接给她分二亩田让她够种温饱。
她却不服,带着父母的遗像和国家发放的荣誉表彰书,一路敲锣打鼓去到村支办,说要是他们不给她参加抓阄分田,就要带着“父母”去县里市里去闹,让人看看他们怎么欺负先烈遗孤的。
这事最后村里也是闹得沸沸扬扬被迫答应下来的。
祝雯从小就喜欢许存粮。他帅气聪明,村里的同龄孩子没有比他更出色的。祝雯一直认为只有自己才配得上他。所以当许家的父母提到这件事时,她几乎立刻答应。这20亩地实际上是她为自己努力争取到的“嫁妆”。
当然,虽然她喜欢许存粮,但并不代表许存粮喜欢她。尽管她经常缠着许存粮,但如果许存粮不如她的意,她又会立刻跑去告状,让许存粮挨揍。
许存粮对此很烦她,两人之间几乎没有共同的价值观,经常吵架。
许存粮渴望的是诗和远方,那些关于梦想远行的美好愿景,正是祝雯喜欢听的故事。但事实上,祝雯没有什么读书天赋,之前辍学在家靠父母的工资生活。如果不是许存粮讲述这些故事,换成其他男人说,她可能早就睡着了。
当然,她不是没有睡着过,在许存粮跟她讲伟大诗人泰戈尔时,她会在那些“优美”的句子中入睡,还会磨牙流口水,让许存粮气得不想再理她。
今天可以算得上,许存粮与祝雯有难得的友好交流。至少最终祝雯“听从劝告”,没有跟他走。
关于许存粮的这些点点滴滴充斥着祝雯的脑海,那些被许存粮无视,以及两人之间的吵架,她都记得非常清楚,甚至比起父母的长相都要记得更清楚。好像祝雯的生命意义就是嫁给许存粮并为他生孩子。
最后迷迷糊糊睡着前祝雯还在嘀咕,“明天一定要把许存粮追回来系裤绳上,看他咋跑!”
……
“妈,存粮那没良心的,昨儿个趁我睡着,瞎跑啦,他这是不要我了吗?我以后可咋整啊?!我命可真苦啊……我活不下去了!”
“哎,别呀,闺女,你可别这样想,存粮那混蛋,娘回头替你把他逮回来,你可别想不开,乖哦,好闺女,现在咱们可是一家人,你这样会心疼死娘去。”
“娘!呜呜呜……还是你最疼我。”
“三弟也太过分,读几天书就不把父母哥哥嫂嫂们放眼里了。”
在祝雯一顿哭诉中,得到许家父母,哥哥嫂嫂全票通过,带上500块钱的巨款,踏上京都寻夫之路。
因为这个年代出行很不方便,许家父母特意暂停一天农活,一路陪着祝雯坐着拖拉机去到县里,又辗转换了两趟大巴车,才在天黑前把祝雯送上前往京都的火车。
火车站的候车区人潮拥挤,排了半天队,祝雯进到洗手间才把乱七八糟的大包小包全部放进空间,只背着一个清爽的包包放一点轻的物件。
怕被人怀疑,硬是忍着臭,憋到火车快出发才出来,跟着拥挤的人流坐上绿皮火车。
车内的环境并不好,过道、货架上堆满了行李,闲聊的嘈杂声不绝于耳,祝雯早在一天的疲惫路途中失去刚开始的新鲜劲,此刻如同蔫了的茄子趴在窗口透气。
不久后,一个奶奶带着孙子坐到祝雯身旁。本不富裕的空间还要被他们放置各种小孩的用品,祝雯几乎是被挤到角落。
“大姑娘你长得可真俊,是上外地读大学的呗?”
祝雯不习惯跟陌生人聊天,但原主是个喜欢折腾的性子,为尽快适应角色,她撑着笑脸乐呵道。
“婶子不是嘞,我是去京都找我对象呀,他可厉害了,又好看又会读书,是咱村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这不,咱娘不放心他,让我过去伺候他,说不定明年也能给咱家生个大胖小子呢。”说着祝雯看着旁边的小娃娃笑的一脸羞涩。
大婶子看小姑娘也是个直爽的,当下拉着祝雯聊起天。“那大姑娘可得看住咯,这么好的男人可是抢手,那城里姑娘是又俊又水灵,逮着个好男人都不放手的,说啥子自由恋爱,那都不靠谱,是一点都不讲究咱们老一辈的传统呗。”
“哎哟,婶子你可说的真对,就是这么个理,我俩可是正经拜过堂,过了明面的,去哪说都是有理呗,不能因为考了个大学,就不认账啊,那咱们可绝不答应。”
火车一路缓慢前行,中途还要停停顿顿,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到京都站。
偌大的火车站人山人海,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汇聚于此,他们是自新政策出台后被束缚已久的小鸟,高飞入祖国的心脏,来目睹伟人的辉煌,来寻找对未来的无限希望。
出到站口是一排排黑车,司机一口流利的京腔问着旅人要去哪,要不要坐车拼车,若是听对方口音是外地的,高低得多整两块钱。
祝雯却毫不在意,随便叫台出租车上去。反正不是认识的人,无所谓人设,祝雯张口就是一口正宗的京腔,“潘窑,别绕路,我赶时间。”
司机一听本地人,知道不能忽悠,老北京口子最是抠搜摆谱,要敢给她瞎绕两圈,那今天准跟他没完。
直线距离,加上堵车不过20来分钟转到潘窑。
祝雯下车多给小哥一块钱,两人和和气气下一位。
她也不急,去到一家男士服装店,挑一套合适她的唐装,老板报价120元,祝雯按照这时代的行情砍价,一半再减20元,直接报价40元。
“姑娘,看你也是识货的,我们这可是丝绸,上面的刺绣可都是咱京里的老绣娘手工缝的,没个把月可做不来,这价也压的太低了点,使不得。”
“姐姐,我瞧您这气质,做生意确实可惜了点,哎,也是生不逢时啊,理解您的难处,若我家里还是那会子,也不至于买件这衣裳也要自降身份来讲这个价,罢了,若你能卖,我便给你捎上一件,若不行,我便去下家看看,也不与你为难。”
女人一听,知道这姑娘是京都里原来的落魄户,这会子不批斗了,跑出来溜达的,他们这衣服平时也是看人卖的,价格卖的起自然多卖,卖不上也只能忍痛割爱。
两人折个中,祝雯又加十块多买顶帽子,加起来50块把衣服帽子给一套拿下来。
虽然现在市场的行情才刚刚起来,但在京都这块当头,万元户可遍地都是,十万二十万元的大户也不乏大有人在。
一件衣服花掉一个职工半个月的工资一般人可不敢想象,毕竟一套一般的西装也才二三十,一件唐装能卖到这个价格确实是相当的高了。
祝雯不会觉得这个钱花的心疼,因为她接下来要去做的事,必须得有这个门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