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落,你看祝文脸上被墨笔画了,是关启他们干的吧。”
“「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莫论他人非」。杜兄,与己无关之事,勿谈及,才是圣贤之道。”
祝雯不由回头多看了两眼,一个衣着朴素的小男生,背挺得板正从她面前经过,五官看起来很是清秀稚嫩,也不知道长大了会不会更好看,人倒是很正直。
甩了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现在还有空想这个,再不接受记忆只怕是要ooc了。
这次她学聪明了,知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才坐下来慢慢回忆。
原主是个女人,无需质疑,但在所有人眼里都以为她是一个男人,她甚至可以堂而皇之的在古代的书院里读书,这可真是才有的情节。
而这世上只有一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就是她的贴身侍女,绛娘。她母亲?在生二胎时候去世了,一尸两命,挺可怜的。
她算是祝家唯一的“男丁”,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妹妹。至于还会不会有弟弟,就得看他老爹给不给力。
她是嫡出,她母亲为了斗赢后院的妖精们,就骗了所有人把她当男人养大。他爹在她出生那年出去做生意,回来时她已经5岁了,所以这事一直瞒的很好。
可她爹一直有个宏伟的梦想,那就是有一天能考上秀才,可惜一直没有实现,为了生活所迫,只好子承父业做起了生意,从此就与仕途无缘。回家看见这么大的儿子,开心不已,就有了子承父梦的想法。
一开始她娘是很开心的,因为父亲越来越宠爱她,对她予取予求。
自从夫子给祝文教书后,她就去多方打听。得知女人去考试若是被人发现那便是欺君,一家人可都得遭殃,她就开始每日都活在焦虑中。
到了孕晚期更是变成抑郁,苦极而终。绛娘是她的临终委托,让她保护好她的身份,不然全家都要杀头。
13岁,哦不,是虚岁14的她马上就要面临男女分界线,也还好她过来了,有技能傍身可以帮到他们。不然就这宅门里的女人天真的想法,一家人都要受波折。
但是,她一个理科生考文科状元?这好像也不现实吧。
要是早知道要来古代读书,她就得把“领悟”的技能点亮,现在想想她看的那些书,就和天书差不多。
初高中的论语孟子,她全靠死记硬背,现在不仅要会背,还要会理解,更要能用古文写作文,想想就一个头两个大。
转了一圈回来坐下,才想起饭还没吃,就赶紧起身,还没来的及走,夫子就进来了。
陆展白一把把祝文拉到座位上坐好,一副跟他哥俩好的架势凑了过来。
“祝文,你莫和夫子告状,回头我让他们玩带上你。”
祝雯斜看了他一眼,想到一句古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陆展白倒是笑的没脸没皮,祝文一向好说话,是个没脾气的,他这样说也已经给足他面子了。
祝雯也没真跟陆展白一般见识,毕竟也就13岁的孩子,哦,用这里的话来说是14岁,看吧,她还是适应不了。
夫子进来,大家就齐声问了好。
拿出《论语》翻了翻,通篇都夹着原主留下的小计,虽然背不下来,但看的出是个还算用功学习的。
一手小楷写的也是有几分韵味,虽然她也分辨不出好坏,但至少她在现代没看见几个能写到这水平的,当然能写到这水平的人她本身也接触的不多,理科生,字能认得清,已经是用功了。
把衣袍用襻膊(pàn bó)缠绕,就开始研磨。
夫子的教学方式很单一,他会慢慢把今日的内容念一遍,简单的注解其中比较深奥的字句,然后让大家跟着念一遍。最后就让各自写注。
不可以提问,也不可以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小姑娘会把写好的注解,晾干,然后夹在书中,这样方便时不理解可以拿出来看。
千万不要觉得这老师教学有问题。在祝雯来【通天书院】之前,都是她老爹请的教书先生,那个老师只会带着她不停的念书再念书,这种能讲解关键字句的老师都是大书院才具备的。
孙夫子个人还是一个举人,让一个举人来教一群能童生试都没有参加过的人,那以然是抬举了。
书院的教学一直比较严谨,古代人讲究尊师重道,再是调皮的学生,上课也不敢说话,不能顶撞老师,最多自己搁那坐着发呆,睡觉。这样的惩罚最多戒尺,罚抄,要是天天睡,叫家长也有可能。
但讲小话影响他人,那就是情节严重了,上升到影响老师授课基本要记大小过,严重的逐出书院。
陆展白的父亲是正四品官员,相当于现在地级市的市长,那已经是当地的土皇帝了,所以他在班里是属于“官二代”的官家子弟,而且还是代表人物。
而刚刚路上遇见的两人,陈落,杜吉祥都是农户出身,品学兼优才能特招进来,属于寒门子弟代表。像她这样,老爹用钱砸进来的,确是不多,只能低调,这里的商户子弟是最让人瞧不起的。
所以陆展白才敢毫无顾忌的欺负她,阶级的差距是非常明显的。
写完一卷通注,她感觉技能还是很好用的,她可以轻松默写下来刚刚老师说过的每个字。比原来那颠三倒四的注解要通顺很多。
他们现在注解的进度还在论语,而本身四书五经里,论语的理解程度就是最简单的,很多不需要老师的翻译也能很快理解其中的注译,这样的进度对于祝雯来说是最好不过了。
看见孙夫子出了学堂,陆展白凑了过来,想看看祝文在写什么,就有些纳闷这呆子的字怎么越写越丑了……
祝雯也发现陆展白看出她不太熟练的写字方式,低声解释道“刚刚用水时撞到了手肘。”
“哦,响午那事算作翻篇了吧,之前也算误会你了,祝文你还算是讲义气。”
因为没告他状,这就原谅她了,还真是好说话,祝雯对着他笑了笑“展白兄,我没怪过你的”,说完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陆展白看着她这样也懒得搭理,好像已经理所当然了。
祝雯可不管他怎么想的,应付完就赶紧回了斋舍。等会儿又要上课了,时间要紧,她还没吃东西,再不垫垫,可就饿过头了。她记得包裹里有一些绛娘给她准备的零食,可以先拿来垫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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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莫论他人非)出自明代罗洪先·《醒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