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将军府。
佟婳是入了夜回来的，从早起就在忙，她几乎忙了整整一日，甚至没来得及抽空歇会儿，实在有些累了。
那些事，都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佟婳也告诉自己需要调节。
身体需要，心情也需要。
佟婳回了将军府，一进门就瞧见管家在等着。
“怎么在这？”
听着询问，管家也不瞒着，“夫人，六公主身边的露儿来门房交代了，说夫人回来之后，就请夫人去一趟排云阁。老奴听了信，就在这边等夫人。”
稍稍往佟婳身边靠了靠，管家压低声音。
“将军说凡事有他。”
这话，让佟婳不禁挑挑眉，“将军不在府上？他什么时候留的话？”
“一早就走了，晌午回来了一趟，就又随着皇上出门了。府上只有六公主，将军大约是怕夫人受委屈，所以特意留了话。”
“思寒他们呢？没惹事吧？”
“三位小公子很乖，将军和皇上出门，把他们也带上了，一朝、一夕都跟着呢，夫人放心。”
在佟婳面前，管家说的都是好听的。
至于三个小崽子，联手把寂岚昕撂倒的事，他压根没提。
顾战骁交代的——
都已经解决的小事，不用让佟婳再操心。
管家的心思，顾战骁的交代，佟婳都不清楚。不过，她清楚自己的儿子。那三个小崽子，落单的时候或许还会乖巧点，但凡凑在一块，保准会冒出一堆的鬼主意来。
乖这个字，就基本跟他们不搭边。
更别说很乖了。
佟婳心里嘀咕着，没有把话说破，她先回院里换了件衣裳，就去了排云阁。
排云阁。
佟婳过来的时候，寂岚昕正在看书。
读的是《孙子兵法》，这还是认识顾战骁之后，她喜欢上的。
原本，她只是想多看看顾战骁喜欢的东西，也好有个共同语言，可今儿见过了三个孩子，她真心放下了，再拿起书的时候，她倒是觉得，所学的一切其实并不是为了谁。
她只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多了个喜好而已。
“公主……”
露儿从外面走进来，轻唤了一声。
将目光从书上收回来，寂岚昕把书放在桌上，这才看向露儿。
“怎么了？”
“公主，佟小姐来了。”
听着这话，寂岚昕眼睛不禁一亮，“在外面？”
“是。”
“那你先跟我说说，她什么样？”
昨儿来时，露儿打听了佟婳的事，就跟寂岚昕形容过，那时候寂岚昕脸色不好。这会儿，露儿也长记性了。
看向寂岚昕，露儿低声回应，“佟小姐打扮清丽淡雅，挺普通的，没什么特别的。”
“普通？能吸引顾战骁的女人，怎么会普通？”
“公主见见？”
“见，请她进来，上茶。”
得了吩咐，露儿应声，即刻去请佟婳。
寂岚昕盯着门口的方向，等着佟婳进门，很快，佟婳就进来了。
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头上也只戴了一支玉钗，佟婳整张脸上不施粉黛，的确和露儿说的那样，清丽淡雅。可是，她唇不点儿红，眉不化而黛，那一张脸，那脱俗的气质，那与生俱来让人无法忽视的明艳感，岂是清丽淡雅能形容的？
跟“普通”这两个字，又哪有半点关系？
寂岚昕是公主，早就习惯了锦衣华服，珠翠满头的打扮，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她的底气。
可这一刻，她莫名的觉得，那些都有些虚。
佟婳的气质，佟婳的气势……
她压不过。
那些外物，在佟婳面前变得黯然失色。
寂岚昕瞧着佟婳，忽而就懂了，眼高于顶不近女色的顾战骁，为何会对佟婳情有独钟。也许，不只是因为孩子，还因为这个人。
“见过公主。”
佟婳开口，温和的声音，将寂岚昕的思绪拉扯回来。
寂岚昕笑笑，“佟小姐，请坐吧。”
“多谢公主。”
佟婳欣然落座，不卑不亢。
寂岚昕将佟婳的模样看在眼里，她眨了眨眼睛，心思动了动，抬手理了下耳畔的碎发，寂岚昕勾唇。
“原来你就是骁哥哥喜欢的人啊，说吧，你要多少银子，才肯离开骁哥哥？”
佟婳挑眉，“公主这是何意？”
“就是字面的意思。”
对上佟婳的眸子，寂岚昕摩挲着茶盏，缓缓继续。
“我倾慕骁哥哥已久，我父皇也一直都欣赏骁哥哥，有心让骁哥哥做他的乘龙快婿。
不过，我一直都觉得，这感情的事，还是得顺其自然，我想跟骁哥哥慢慢培养感情，等感情到了，再请旨赐婚。
没成想，半路居然冒出来一个你。
我听说了，你是佟家的外室女，早年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你傍上骁哥哥，也是为了银子，为了过好日子吧？
既然这样，我们合作啊。
只要你离开骁哥哥，我就给你银子，你要多少，我就给多少。
如何？”
佟婳看着寂岚昕，一直到寂岚昕把话说完，她才垂眸笑笑。随手拿起桌上的《孙子兵法》，佟婳摩挲着书页，漫不经心的翻看。
“六公主能给我多少银子？”
“你想要多少？”
佟婳稍作思量，笑盈盈的挑眉，朱唇亲启。
“前阵子，三皇子给了我四十万两，为的是从我手上，赎走一个贴身影卫。一个影卫就这个价，六公主想要我的枕边人，想要我儿子的爹，后面填添个零，不过分吧？”
“四百万两？”
“黄金。”
寂岚昕：“……”
“我家将军骁勇善战，威震八方，他战无不胜，何其英武？这样的人，这样的能力，实乃无价，岂是银子那等俗物能衡量的。这也就是公主开了口，我才说了个数。怎么，公主给不起？还是说，在公主眼里，顾将军不值那么多？”
“你……那若本公主给，你就真愿意放弃顾将军？”
“公主觉得呢？”
把《孙子兵法》放在桌上，佟婳折了个书角。
书角正对的文字，是——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看着那行字，寂岚昕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比佟婳差的太多了。
这兵法，她看过许多次了，可用起来，却远不如佟婳。她的试探，一个过招，就被看的透透的。
佟婳面前，她大约真的没资格折腾。
她服。
“怪不得顾将军那么毒的嘴，说起你，就全都是好话了，佟小姐果然聪慧，非同一般。”
“六公主也不错。”
“是吗？”寂岚昕挑眉，“那你说说，本公主哪不错？”
“六公主……夸人夸的很到位。”
寂岚昕：“？？？”
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自夸？
夸人的时候还占便宜，这德行……跟顾战骁倒是有点像。
这般配，她还真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