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盏砸过来的瞬间，顾战骁揽着佟婳的腰，一旋身就躲开了。
他微微抬脚勾了勾，茶盏调转了个方向，直接飞回去，砸在了佟肃年的膝盖上。
茶盏掉落，摔得粉碎。
佟肃年刚刚起身，完全没有防备，他折腾了太久，腿本也发软，他哪受得住这种击打？在那瞬间，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膝盖跪在碎瓷片上，血色氤氲。
佟肃年差点没疼晕过去。
“你……”
“想动手，也该看看对方是谁，这么不长记性，看来是茶没喝够。”
顾战骁根本不给佟肃年开口的机会，他冷冷的回了一句，之后，他揽着佟婳快速上前，到桌边上坐下。
两个人神色自若，就像进了自家屋子似的。
反倒是佟肃年，腿软不说，又添了新伤，他跪在地上，挣扎半晌都没站起来。
佟肃年气的脸色铁青。
“来人，来人……”
扯着嗓子，佟肃年一连叫了好几声。
佟府的府卫听到动静，陆陆续续的冲了进来，有两个过来搀扶佟肃年，至于其他人，则站在佟肃年身后，为他壮势。
有了人，佟肃年也有了几分底气。
佟肃年忍着疼，整理了下衣袍，遮住血迹，保持些许体面。
他定定的看着顾战骁。
“顾将军，身在高位，更应该谨言慎行。你也别太猖狂，你再厉害，也只是个将军而已，这天下还不是你说了算呢？夜闯官员宅邸，胡乱伤人，顾将军眼中可还有王法？”
“呵……”
顾战骁闻声，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伸出两指，在桌上的茶盏上一弹，茶盏就飞出砸在了佟肃年脑门上。
“天下不归老子说了算，但在这……老子说了就算。老子眼中有没有王法，不需要跟你交代，但你眼中有没有王法，咱们倒是可以好好说道说道。”
话音落下，顾战骁冷眼扫过佟府府卫。
“还不滚？想死？”
顾战骁金戈铁马，血战疆场，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身气势，岂是区区府卫能比的？
见顾战骁发了火，佟府府卫本能的后退。
他们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佟肃年瞧着，怒不可遏，“顾战骁，这里是佟家。”
“要是胭脂巷，老子还嫌脏呢。”
“你……”
“叨叨叨的，哪那么多废话？滚过来，有事问你，一把岁数，还玩的那么野，佟大人身子已经虚了吧？还是留点力气，说正经的吧。”
顾战骁的话直白赤裸，气的佟肃年半晌都没有再说出话来。
佟婳也懒得多瞧佟肃年那鬼样子。
她拿出了调查的册子。
“说说吧，这些案子是怎么回事？那些孩子的去向，你到底知道多少？这些年，你从老爷子那得了多少好处？你跟褚易、展爷，又有多少交集？”
佟婳语气并不重，可佟肃年听着她的话，却差点又瘫在地上。
佟婳怎么会知道？
佟肃年眼神闪烁，根本不敢看佟婳。
“什么孩子？什么案子？什么老爷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时候不早了，你要是只想说些有的没的，那你们走吧。”
“不懂吗？”
佟婳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戳在桌上。
入木三分。
威胁的意味倾泻而出，佟婳冷笑，“那用我想办法，帮佟大人懂一懂吗？”
“佟婳，我是你爹，你别太放肆。”
“那可不一定，佟婉这种养在身边，宝贝了十几二十年的女儿，到头来都不是你的种，你这爹当的这么随心所欲、扑朔迷离、前途未卜、疑云重重，谁知道都是什么情况？也就佟韬随你，又色又蠢又恶毒，一看就是亲生的，其他的哪有谱？”
佟婉的事，佟肃年也才知道没多久，除了佟韬，他甚至连佟婉都没告诉。
佟婳又是从哪听来的这些？
案子，还有那些事，佟婳又知道多少？
顾战骁呢？
他又查到了多少事？
佟肃年心慌，他看着佟婳，半晌都没说出来话。
佟肃年乐意耗着，佟婳却没那个闲心陪他，“佟大人，再给你一盏茶的工夫考虑，老老实实的，该说的说，别逼我动粗。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听着这话，佟肃年呼吸微微一窒。
佟婳下手自来没有顾忌，更别说她身边，还有顾战骁给她撑腰了。
真由着她来，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那些事他不能说。
心中犹疑思量，半晌，佟肃年才开口，“我确实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你不懂，你最好一直都不要懂。”
佟婳起身，走向佟肃年。
瞧着佟婳靠近，佟肃年感觉就像是看着恶魔靠近一般，他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可他腿难受的厉害，根本不听使唤。
佟肃年神色慌张，“你要做什么？”
“别紧张。”
在佟肃年面前站定，佟婳浅笑嫣然。
“放心吧，我马上就是要当将军夫人的人了，我是不会轻易跟你动粗的，自降身份，还脏了自己的手，说出去也不好听。”
这话，佟肃年听了什么感觉，顾战骁不清楚，他心里倒是美。
将军夫人……
这四个字，从佟婳嘴里说出来，就是好听。
顾战骁唇角微微上扬，在大营地牢里积攒的郁气，都随之散了不少。
正寻思着，顾战骁就听佟婳继续。
“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言行逼供，可着劲儿的折磨人，那是土匪才干的活，当然得留给专业的土匪。很感激佟韬，让我认识了一个很不错的土匪头子。我想，如果把佟大人送去天龙山，那的兄弟们，应该能招呼好你吧？”
“你……”
“当然，我送你去土匪窝，这种事不能外传，所以就劳烦佟大人再也不要回来了。”
佟肃年：“……”
“佟婉不是你女儿，不用你操心，佟韬流连花丛，有女人就能活，更不用你多管。你这宅子，我会一把火帮你点了，你留下的银子，我会散给穷苦百姓，你佟家的田产，我会替你捐出去。我一定尽力，一定不留分文，不剩寸土，让你走的了无牵挂。”
佟肃年：“？？？”
“对了……”
看着佟肃年怔愣恐惧的模样，佟婳声音微微顿了顿。
她的笑里，更多了一抹匪气。
“佟大人也不用担心身后事，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是编，我也能给你编出几十条的大罪来，更何况你本身也没多干净。等你死了，你做过的那些破事，真真假假的，总归都会上报朝廷，上头会有人彻查的。你的尸骨，是被鞭尸，还是被挫骨扬灰，总归有朝廷的人帮你处理，你会有归处的。”
佟婳敢说，她就敢做。
佟肃年脸黑沉沉，半晌他才开口，“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