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师父离开小男孩家,也没歇着,赶紧开始采购许多明天要用的东西,例如糯米、鸡头血等,有些买不着的,我和师父问当地人各处找,比如桃木枝、槐木枝等。
忙完已经很晚了,东西弄回来,还得再进行处理,如何做这自然不能说,反正是为了明天驱鬼做准备。
如我前面所讲,附身鬼的三种类型,像我那种无害的,可以像给我看事的姨婆那样,好言劝走,给烧纸供奉一下,就能白手请走。
可像两个小姑娘一样害了鬼病的,就得强硬手段驱逐,驱逐了还得困住然后打散。
至于像那个小男孩那种,会更麻烦,虽然也是要强硬驱逐,可手段得更狠些,而且这种的打散也不容易。
按师父的说法,先礼后兵,先好言劝劝,毕竟也知道了事情原委,没有人希望发生那种惨剧,虽是惨剧,可这也不是存活者的错,再者既然已死,就不该插手阳间事,更何况孙先生的儿子与那件事也毫无关系。
若是劝不得,师父自然也有手段彻底打散,当然,师父也不是心狠的人,相反,他其实是个偏心软的人,只是他曾经因为心软做错过事,故而后来行事便不优柔寡断,不听劝就不留情。
生前事生前了,死后事也要等当事人死后再了。
当天晚上我心里其实是免不得有些激动,毕竟也是学习以来头一次跟师父办活,而且一下遇到三件事同时解决,可也值得我好生学学。
同时我也颇有些唏嘘感慨,没有人能预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虽然两个孩子去河边玩本身就处在危险之中,可这一切真要说理又该找谁?
悲剧酿成之后,每个人的选择和做法,又有什么能指责的?人是自私的,人心是复杂的,世间事哪里说得清楚什么是非对错。
天一亮,师父就来敲门叫我,我早早就准备好了,背上包,帮师父拿着手提袋,先去最初那个孙先生家里。
小姑娘昨夜好好睡了一觉,看起来脸色好一些了,至少不会一惊一乍的被吓的尖叫哭闹。
我把客厅的窗帘什么的都拉上,房间里每个房门关上,窗帘并不是完全遮光的,室内可见度还行,孙先生和刘女士有些紧张的在旁看着。
师父把小姑娘抱在小板凳上坐着,昨天点的朱砂还在,师父用手在小姑娘额头上往后捋了三下,给她旺旺火,然后用鸡血混了东西粘在糯米上,围着小姑娘画了个圈,不过在她正面留了个口。
我用红线缠住小姑娘的双手和双脚,小姑娘看起来没精打采,对于我们所做的并没有什么反应。
绑好之后,我蹲在小姑娘面前,按着她的双手,师父则在她身后,手持缠了红绳的桃木枝,用力抽打。
第一下打下来,一旁的刘女士看我师父那么用力,吓得不轻,还想冲过来,被孙先生拉住,下一刻两人也是愣住。
除了师父抽打的声音,没有其他声音,小姑娘毫无感觉的呆坐着,没有反应。
我切身体会过,在那东西没出来之前,是不会有感觉的。
直到打了十一下,那小姑娘忽然身体一僵直,突然开始剧烈挣扎,我真是用了吃奶的劲按着,师父没停下继续鞭打,若不是红绳困着,我估摸着坚持不到师父把她打哭那一下。
哭声一出,我立刻松手,师父一枚铜钱按在小姑娘眉心处,把她抱出去,我则是蹲在原地手拿红绳从脚后补全糯米圈,然后起身退出来。
我从旁边桌子上拿起准备好的糯米洒在圈里,有点类似跳跳糖的感觉,“噼啪噼啪”的,但响了没几声,我把圈里洒满红糯米都没有任何反应。
师父用桃枝扫除了一下,点点头道没事了。
小姑娘被妈妈抱在怀里哭,还会开口叫爸爸妈妈,就说明已经没事了。
折腾完,我把东西打扫了,用塑料袋装走,也还是要处理一下的。
孙先生千恩万谢的送我们出门,孩子没事,他悬着的心也落地了,还提出开车送我们过去,但是我师父拒绝了,毕竟自己孩子刚好,这会儿还是留在家里多安慰才好。
我和师父打车去了下一家。
这个小姑娘看着好的比较明显,退了烧能吃下东西,给她驱鬼和之前的小姑娘大差不差。
可以说明一下,之所以留缺口是为了让鬼物看到能逃走的可能,即使不情愿也会从被附身者身上出来,我来封口是因为我绑了阴官,八字被盖住,对鬼物来说,我算是同类,所以就不会被附身,也就不会受其影响。
当然,还要着重说明,遇到这种事,要找我同行来处理,不要相信一些离谱的偏方自己来弄,除了那种常见无意害人的鬼,其他情况随意乱来可能会加重,让事情变得糟糕。
忙完这里,师父累,我也累,师父打,我按,真的累。
我们抽空吃了个饭歇歇,吃完趁着一两点,太阳很高的时候,去到最后一家。
之前的桃枝就没用了,等事情结束我得烧了,接下来要用的是槐木枝了。
我们到小男孩家里,他父母看到我们来,可松了一口气。
从昨天师父给小男孩点了朱砂,目前为止,并没有奇怪的举动,就是人很沉默,也没什么反应,眼神涣散,目光游离。
我照旧把窗帘都拉死,这家的窗帘是遮光的,拉上一点光都没有,只能开灯。
不同的是,我和师父用串了多枚铜钱的红线缠了三层圈,又用红糯米在最里面围了一圈,小男孩就呆呆的坐在中间的小板凳上。
我这次不用按着小男孩,我双手握着一大截槐木枝,站在糯米圈外。
师父迈过红绳走到小男孩背后,在手腕上缠了几圈红绳,手掌心中点朱砂,握着铜钱按在小男孩头顶上,嘴里念念有词,小男孩身体慢慢坐的板正起来。
师父空闲的手握拳砸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小男孩身体立刻抽搐了一下。
师父似乎在等什么,停顿了许久,但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师父皱了眉头,按着铜钱从小男孩头顶顺着后脑按到后脖颈处,口中突然大喝一声,另一只手也同时一巴掌拍在小男孩后背。
小男孩突然无力的“哈”了一口气,然后脑袋一垂,晕了过去,师父赶紧把他拎起来带出红绳圈外。
就在那瞬间,红糯米围成的圈想被吹散一样,散的七零八落,我站在原地,坚持住没动,而后地上的铜钱起伏敲响瓷砖地面,没一会儿,我就觉得手里的槐木枝突然一冰,冷的扎手,要是不是我脑子反应慢,估计就脱手扔出去了。
我还看到另做准备的师父看我的目光很满意,但,我当时只是傻眼了,反应迟钝,后来是太冷了,手僵了,所以姿势维持的很好。
我感觉得到有刺骨的凉意想渗透我的皮肤,我也感觉到我身体本身也很冷,真的一瞬间回到了寒冬腊月。
随着地上的红线铜钱安稳住,师父大步走进来,从外衣口袋里掏出写满经文的黄布条,一圈圈缠上槐木枝,最后用红绳一圈圈缠绕绑住。
这黄布条是师父之前从僧人朋友那弄来的,一直放在包里,今天正好能用上。
神佛这事我没见过,我师父也没有,但不可否认有些东西说不准存在,比如门神等,后续讲家鬼会涉及,这里便不细说。
绑起来的槐木枝被师父拿走放在手提袋里。
我冷的打激灵,僵着身子往阳台去,师父拉上手提袋的拉链就先我一步拉开窗帘,扶我到阳台栏杆处站着。
被太阳晒的滚烫的不锈钢围栏在我手里只觉得微温。
孙先生和他妻子抱着昏睡的孩子看向我师父和我,问我有没有事。
师父进屋里和他们说话,这事还没完,只是驱鬼,还没招魂,不过招魂也不一定要我们来,等夜半让孩子父亲拿孩子衣服叫名字就行。
不过看了之前的场景,他们还是恳请师父帮忙帮到底,给解决一下。
师父看了看我还僵着晒太阳,就同意留下来,到夜半再说。
小男孩只是睡着,晚些时候就醒了,但人看起来还是有些呆呆的。
晒了一下午,我也缓过来,我至今也不明白,阴物的冷为什么能冷到那种地步,那天的我在日记写怀疑自己是不是去了地府走过一遭。
缓过来等到夜半师父在旁指挥着孙先生叫了魂,孩子回了神,开口叫人,也就没事了。
当天太晚也是在他们家沙发凑合了一晚。
我和师父坐在回程的车上时,师父手机收到了三个银行卡的到账短信。
金额比师父定的价高,是多给的,到了家,师父就把多余的钱提出来捐了。
我们这行要价本来就高,当然也是因为风险大,可是我们只能收应得的,多了就用来积德。
我第一次听我师父说积德都愣了,但师父很认真。
我想,每个人都是矛盾的,相信的不相信的,但只要心怀善念,走正途,便无可厚非。